“娘!”林硯愣住了。
“你去找個地方躲躲,等這陣風頭過了再回來。”婦人的聲音帶著哭腔,“娘一把老骨頭了,他們總不能把我怎么樣。”
“那怎么行!”林硯急了,“我走了,您怎么辦?官差要是來逼您,您扛得住嗎?再說,我能躲到哪里去?”
他知道,娘是怕他被征去河堤,有去無回。可這根本不是辦法。
母子倆沉默地坐著,屋里靜得可怕,只有窗外的風聲嗚嗚作響,像在哭。
第二天一早,林硯揣著僅有的五十文錢,去了趟里正家。他想求求情,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哪怕多交些錢,分期給也行。
可里正只是打著官腔:“阿硯啊,這是上面的規矩,我也沒辦法。要么出人,要么交錢,你自已選吧。”任憑林硯好說歹說,里正就是油鹽不進。
從里正家出來,林硯心里一片冰涼。他漫無目的地在村里走著,看著家家戶戶緊閉的門,聽著偶爾傳來的哭聲,只覺得這村子像個囚籠。
路過周秀才家時,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周秀才正在看書,見他臉色難看,放下書問道:“出什么事了?”
林硯把征徭役的事說了說。
周秀才聽完,嘆了口氣:“苛政猛于虎啊……這幾年,上面的賦稅徭役一年比一年重,青溪縣的縣令為了往上爬,更是變本加厲。這河堤,哪里是怕塌,怕是又想借著修河堤的名義,撈點油水。”
“那……就沒別的辦法了嗎?”林硯問道,心里還存著一絲希望。
周秀才搖了搖頭:“官大一級壓死人,我們這些草民,除了認命,還能怎么辦?”他看著林硯,忽然道,“你在縣城不是認識人嗎?王掌柜和陳夫子,能不能想想辦法?”
林硯心里一動。他倒是沒想過這個。王掌柜在縣城人脈廣,陳夫子是讀書人,或許他們有辦法?
“我這就去縣城問問!”林硯站起身就想走。
“等等。”周秀才叫住他,“現在天色已晚,山路不好走。明天一早再去吧,帶上點東西,求人辦事,總得有個心意。”
林硯點點頭,謝過周秀才,轉身回家。
晚上,他把想法跟婦人說了說。婦人雖然覺得希望不大,但還是點了點頭:“去試試也好,總比坐以待斃強。”她從布包里摸出二十文錢,“拿著,路上買點東西當禮物。”
林硯接過錢,心里沉甸甸的。
這一夜,他睡得很不安穩,總夢見官差闖進家里,把他抓走。醒來時,天剛蒙蒙亮,他再也睡不著,簡單收拾了一下,揣上錢和家里僅有的兩個白面饅頭,就往縣城趕。
他不知道王掌柜和陳夫子能不能幫上忙,也不知道這趟縣城之行會不會白費力氣。但他知道,自已必須去試。
為了娘,為了這個好不容易有點起色的家,他不能放棄任何一絲希望。
山路崎嶇,林硯卻走得飛快,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快點,再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