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練,靜靜流淌在寂靜的庭院。
少年獨自靠坐在廊下的陰影里,半邊臉龐被清冷的月光照亮,另一半則隱在深邃的暗處。
光影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交錯,映得那雙深邃眼眸里的情緒浮浮沉沉,如同月下暗涌的潮汐。
為何……謝杳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抬起,指腹輕輕撫上自己的唇瓣。
那里似乎還殘留著溫熱的溫度,如同方才在燭火搖曳的房間里,少女呼吸拂過時留下的印記。
為何總想靠近她?甚至是想親她?崔羨好的笑靨猝不及防地撞入腦海。
那雙琥珀色的杏眼清澈見底,盛著狡黠,擔憂,委屈以及一直存在于眼底的的堅韌。
那日少女清脆如玉的嗓音還在耳畔響起。
“知道是杯水車薪,難道我們就不救了?就放任他們死在我眼前?我做不到。
”她的聲音,清泠如碎玉,帶著獨特于閨閣女子的堅定,攪得他心湖再難平靜。
心跳,再次不受控制地加速。
鼓噪著,奔騰著,帶著一種熟悉的,灼人的溫度。
就如同那日在病榻紗幔之后,她垂髻上拂過的絲帶,撫上他的臉頰,那股瞬間席卷全身的滾燙。
謝杳驀然僵住。
原來……原來那日,他并非風寒侵體。
原來這莫名的心悸,難以言喻的渴望……和他聽見少女將自己置于“可能”危險的境地時,自己內心無邊無際的惶恐。
一切的源頭,竟在此處。
他是……喜歡上崔羨好了嗎?“喜歡”謝杳唇齒間咀嚼著這兩個陌生的字。
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他心間激起巨大的漣漪,隨即又被更深的寒意吞沒。
像他這般的人,何談喜歡?苦澀的笑意無聲地爬上嘴角,卻絲毫未達眼底,反而襯得那眸色愈發幽暗,如同不見底的寒潭。
他早該死在那個血染的雨夜,但他不能死,他身上還背負著整個王府上千的冤魂。
唇間的溫度已然褪去,深深嘆了口氣,謝杳起身離去。
天光漸顯,日光無聲地灑落,將他孤寂的身影拉得更長。
那尚未厘清的情愫,剛剛破土,便被他自己親手覆上了一層冰冷的霜雪。
沈知年,一個他們未曾懷疑過的人,李茂,他們率先懷疑的人,二者卻有著不可見人的聯系。
少年的俊面已然恢復了辦事時的正然模樣,他臉色淡淡,指腹摩挲著那板銅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