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開口,聲音平靜無波,像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
“是我有錯在先,也不愿再麻煩人家。
我自己去也行。
”她站起身,紫色的羅裙如水般滑落,襯得身姿纖細卻透著一股不容折損的韌勁。
“備車,去崔府。
”陽光正好,透過馬車窗紗,在少女柔和的側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她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那只舊荷包,里面裝著幾顆她慣常愛吃的蜜餞,此刻卻無心去嘗。
謝杳,還在生氣吧?這個念頭揮之不去。
獨自坐在這一個人的馬車,思緒仿佛回到那日回宮。
少年伸出手的身影,她竟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孤獨。
那點因自己冒失觸碰而起的歉疚,和此刻形單影只的處境交織在一起,化作一絲難以言喻的澀然。
淮陽王府的馬車穩穩停在崔府門前。
車門打開,少女獨自一人,在問柳的攙扶下,儀態萬方地下了車。
華美的衣飾,沉靜的容顏,在陽光下無可挑剔。
然而,那輛本該承載著新婚夫婦的華蓋馬車旁,獨獨缺少了男主人的身影。
早已等候在門前、翹首以盼的崔府眾人,臉上的熱切笑容在看清沒有謝杳的現身后,瞬間凝固。
驚愕,探究,以及幸災樂禍,如同無聲的潮水,迅速在崔府等人眼中彌漫開來。
站在為首的崔巍的臉色肉眼可見地沉了下來,眼底掠過被輕視的慍怒和不快。
他勉強維持著臣子的恭敬,上前一步,聲音低沉,僵硬地擠出幾個字。
“臣恭迎王妃娘娘。
”另一旁的余芳卿反應極快,臉上立刻堆砌起偽裝的關切與憂心,快步上前,一把扶住少女的手臂,力道卻帶著點不容拒絕的親昵,聲音拔高。
“哎呀羨好!這,這是怎么了的?怎么就你一個人?殿下呢?可是朝中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竟絆得他連回門禮都顧不上了?”她一邊說,那雙精明的眼睛一邊像探照燈似的在崔羨好臉上逡巡,不愿意放過任何一絲可能流露的難堪或脆弱。
任由俞芳卿扶著,少女唇角彎起一絲淡淡的冷笑,聲音卻格外柔和,帶著羞怯。
“母親有心了。
殿下他,確有緊要公務纏身,分身乏術。
昨夜重重囑咐妾身,不可失了禮數。
”然而,這點略帶親昵的回復,在崔琳瑯看來,無異于欲蓋彌彰的遮羞布。
“天哪。
”一聲極輕,卻清晰無比,有些意味不明的聲音,從崔琳瑯的唇間道出。
她款步上前,刻意站在崔羨好正前方,擋住了些許陽光,投下一小片陰影。
那雙描畫得精致無比的眼睛里,此刻盛滿了居高臨下的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