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羨好沒動,緩緩地注視著那“爛醉”的身影,幾息之后,桌上的男人動了。
少年緩緩支起頭,迷離盡褪,眼神清亮沉靜,只是眼尾的紅暈和酒氣還未完全消退。
他有些煩躁地扯了扯領口,喉結滾動,聲音微啞卻清晰:“那群老狐貍,是想把本殿下灌死嗎?”聽到這話,少女的唇角一抽,剛想開口說什么,就見眼前的男子突然步伐有些虛浮地上前,俯身,把自己那紅蓋頭輕提起來。
掀出一張施加粉黛更顯清亮的臉,眉間的花鈿連帶著人都帶著艷麗的色彩。
謝杳視線猛然撞上那雙,因猝然看到亮光而有些許失焦的琥珀色眼眸,動作不自覺停留了一瞬。
少年這才緩慢感知到,這場婚宴的真實性。
眼睛有些閃爍,不再看著少女,謝杳又走回桌邊坐下。
沒注意到少年的變化,崔羨好只覺得終于可以走動,她起身,走到桌邊也坐著,倒了一杯溫熱的醒酒茶推過去。
“殿下辛苦。
戲好,酒量更好。
”語氣平淡,聽不出是贊許還是揶揄。
謝杳不客氣地一飲而盡,微微壓住胃里的酒意翻涌。
他抬眸,目光有些戲謔地盯著少女:“彼此彼此,比不上崔姑娘。
”聽到這話,少女不為所動,她從袖中抽出一張羊皮地圖在紅綢桌面上展開,指尖精準點向洋州。
“客套省了。
殿下的婚假有七日,在這七日內,圣上讓你前往洋州的旨意隨時可能下達。
”墨色眼眸沉下,謝杳微微前傾身體。
崔羨好指尖劃過淮河支流,“據情報,下游三縣堤壩潰決點頗為蹊蹺,不像是單純的天災。
且災情奏報與朝廷撥下的第一批錢糧數目對不上。
”“胃口不小。
”少年唇角淡淡一笑,指尖敲擊著洋州。
“崔姑娘說要幫我治水之道,這其中人心之道,也包含在內嗎?”剛想開口回應,房間內突然響起一聲極為突兀的聲音。
咕嚕嚕。
崔羨好身體繃緊,耳根悄然飛起一抹極淡的紅暈,面上卻強撐著紋絲不動,只是指甲在地圖上無意識地摳了一下。
丟死人了。
她有些面無表情地想。
謝杳:“……”他顯然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