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攝政王殿下到！（第1頁）

鎏金獸爐里燃著南海沉水香，煙絲繞著鏡中人影纏了半圈，才被玉指漫不經心地撥開。

“眉色再濃些，要像昨夜畫舫上見的煙柳，軟得能勾住人眼。”

說話的人斜倚在鋪著白狐裘的軟榻上，聲音懶得像浸了蜜的酥酪。旁邊侍立的兩個男寵忙應著，一個執著螺子黛細細描，另一個捧著嵌珠粉盒，用細絨粉撲輕輕按過他下頜——那下頜線本就利落，此刻敷了薄粉，更顯得膚色瑩白，連光都要在上面打個轉。

鏡中人約莫二十三四歲，墨發松松挽著支赤金嵌紅寶的發簪，幾縷碎發垂在頸側，襯得脖頸又細又長。他眼尾天生上挑，畫工特意用胭脂暈了淺紅，順著眼尾掃到鬢邊，倒比宮里的貴妃還要艷幾分。指尖夾著支銀柄小梳，漫不經心地梳理耳后碎發時，露出腕上一串東珠手釧，顆顆圓潤如凝露，卻不及他垂眸時眼波流轉的半分軟。

“王爺，唇脂用石榴紅還是櫻桃色？”持著妝奩的男寵輕聲問，目光不敢多停——這位攝政王蘇洺，容貌本就冠絕京華，偏生愛穿些惹眼的衣飾，今日里穿的是件月白綾羅袍，領口袖口都繡著纏枝蓮，金線在光下晃得人眼暈，偏他穿來半點不俗，反倒襯得身姿挺拔，一舉一動都帶著股說不出的靡麗。

蘇洺沒看那妝奩，指尖叩了叩鏡沿，目光落在自已眼下：“就用前日西域進貢的薔薇膏，要透著點粉，別太艷。”

男寵忙取了小巧的玉盒，用指腹蘸了膏l，小心翼翼地抹上他唇瓣。那唇形本就好看，上唇薄下唇豐，沾了薔薇膏后，像含著顆剛摘的櫻桃，看著就軟。

鏡外的香又燃了半寸，蘇洺抬手摸了摸鬢邊新簪的珠花，指尖劃過臉頰時，觸到細膩的粉，忽然低笑了一聲。那笑聲輕，卻帶著股說不出的意味，讓旁邊的兩個男寵都不敢抬頭——誰都知道，這位攝政王看似耽于享樂，妝扮得比女子還精致，可朝堂上那些老臣，沒一個敢在他面前說半個“不”字。

他對著鏡子又端詳片刻，才抬手揮了揮：“行了，把那件孔雀藍的披風拿來。”

鎏金獸爐里的沉水香燃得更烈，煙縷纏上蘇洺肩頭時，才被他抬手漫不經心地拂開。

鏡中人轉過身來，記室光華似都凝在他身上。月白綾羅袍襯得身姿挺拔如修竹，肩寬窄腰，行走間衣擺掃過榻邊銀爐，露出的腳踝纖細卻不女氣；孔雀藍披風斜搭在臂彎，金線繡的纏枝蓮隨著動作流轉，與發間赤金寶簪、腕上東珠手釧相映，明明妝扮得比后宮貴妃還要靡麗，偏生眉宇間藏著股迫人的貴氣，讓人不敢錯認半分。他眼尾暈著胭脂，唇上薔薇膏泛著柔粉，可那雙眸子亮得像淬了寒星，笑時眼波流轉似含蜜，不笑時又透著幾分冷，將“艷”與“貴”揉得恰到好處，偏生又帶著股漫不經心的肆意。

這便是當朝攝政王蘇洺，年方二十四，卻已把持朝政五年。先皇臨終托孤，他以皇叔之尊輔政，硬生生將朝堂攥在掌心——六部尚書半數是他心腹，京畿兵權盡在其手，連宮里的太后都要讓他三分。如今小皇帝蕭之弦剛記十八，雖已親政，可朝堂上但凡他蕭玦不點頭的事，便沒有一件能成。這對君臣，一個要掌權親政，一個不肯放權，明里暗里早已斗了半載，記朝文武誰不是睜只眼閉只眼，不敢摻和半句。

“王爺，披風系好了。”侍立的男寵輕聲提醒，指尖剛觸到披風系帶，就見蘇洺抬眸看向窗外，目光掠過宮墻方向，嘴角勾起抹玩味的笑。

今日太和殿里，蕭之弦要接見靈溪國使臣，這是小皇帝親政后第一次主持邦交大事，昨夜還特意召了太傅商議到半夜，顯然是想借此立威。

蘇洺指尖摩挲著袖上金線，忽然轉頭看向殿外侯著的一眾男寵——個個都是他挑的好模樣，或清秀或艷麗，此刻都穿著統一的淺粉紗衣，站成兩排，大氣不敢出。

“都過來。”蘇洺揚了揚下巴，聲音里帶著笑意，“今日陛下見使臣，咱們也去湊個熱鬧。”

旁邊的內侍聞言，臉色微變，忙低聲勸：“王爺，太和殿是國政重地，帶……帶男寵去獻舞，恐有不妥，若是惹得陛下動怒……”

“動怒？”蘇洺嗤笑一聲，抬手捏了捏鬢邊珠花，珠玉相撞發出清脆的響，“本王倒要看看，他敢動什么怒。”

他緩步走下軟榻，披風在身后劃出一道孔雀藍的弧線，目光掃過那十多個男寵，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把前日教你們的《霓裳舞》再順一遍，一會兒到了太和殿，都給本王好好跳——若是掃了靈溪國使臣的興，或是讓陛下不痛快，你們知道后果。”

男寵們忙齊齊應下，殿內瞬間響起細碎的衣袂摩擦聲。蘇洺重新看向鏡中，抬手將眼尾的胭脂又補了些，看著鏡中愈發艷麗的自已，嘴角的笑意更深——蕭之弦想借使臣立威，那他便偏要穿著這身“不合時宜”的衣飾，帶著一群男寵去太和殿“助興”，讓記朝文武、異國使臣都看看，這大啟的朝堂，到底誰說了算。

“走吧。”蘇洺率先邁步，披風下擺掃過門檻，留下一陣濃郁的沉水香，“別讓陛下和使臣等急了。”

太和殿內本是肅靜，靈溪國使臣正捧著國書躬身回話，殿外忽傳來一陣環佩叮當與衣袂窸窣聲，伴著內侍略顯發顫的通傳：“攝政王殿下到——”

話音未落，殿門已被推開。先見十數名身著淺粉紗衣的男寵魚貫而入，廣袖翻飛間帶著沉水香的余韻，竟不待眾人反應，便如花瓣繞蕊般團團圍在殿中，紗衣輕攏成圈，將后一步踏入的蘇洺護在中央。

蘇洺肩搭孔雀藍披風，月白綾羅袍的金線在殿中燭火下晃得人眼暈，赤金寶簪綰著的墨發垂落幾縷，正貼在暈著胭脂的眼尾。他先是斜倚著圈中男寵的手臂緩了緩，腕上東珠手釧隨動作輕響，而后指尖勾住身側男寵的紗袖，腰肢忽的一軟，竟踩著殿中地磚的紋樣，極為妖嬈地在圈心旋了半圈。

那舞步極緩，卻每一下都勾著人眼——他故意讓發間珠花垂落肩頭，借著轉身的力道讓披風下擺掃過地面，眼尾胭脂隨抬頭的動作晃出淺紅，連指尖劃過男寵廣袖的弧度，都帶著股說不出的靡麗。靈溪國使臣看得愣住，手中國書險些滑落；殿上文武大臣皆垂首屏息，連眼角余光都不敢多抬；御座上的蕭之弦攥緊了龍椅扶手，指節泛白，卻只能看著蘇洺在圈中愈發張揚，甚至借著男寵的攙扶，足尖輕點，竟將那孔雀藍披風隨手一揚，披風展開如孔雀開屏，堪堪擋了殿中半數燭火的光，只留他眉眼間的艷色與冷光，在光影里愈發灼人。

“陛下與使臣莫怪。”蘇洺的聲音懶懶散散，卻清晰地傳遍大殿，他邊說邊踩著舞步往御座方向挪了半寸，眼尾掃過臉色鐵青的蕭之弦，“聽聞今日是陛下親政后首接外使，本王特意練了支舞，給諸位助助興。”說著，他忽的旋身避開身側男寵的手，腰肢折出柔軟的弧度，竟真如殿外煙柳般，朝著靈溪國使臣的方向，極輕地晃了晃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