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 章 怎么？不疼？（第1頁）

話音未落，殿門“吱呀”被推開，蘇洺的身影已立在門口。他肩上的孔雀藍披風不知何時解了，只著月白綾羅袍，袖口隨意挽到小臂，露出腕間東珠手釧——而右手竟握著一把紫檀木戒尺！尺身雕著暗紋，末端墜著的玉穗隨他邁步輕晃，撞出細碎的響。

“攝政王殿下！”內侍剛要躬身，卻被蘇洺眼尾一掃，硬生生把后半句話咽了回去。

蘇洺緩步踏入殿中，目光掠過記朝文武，戒尺在掌心輕輕敲了敲。沒等他開口，李凱已率先躬身：“陛下與攝政王議事，臣等不便在此，先行告退。”說罷不等蕭之弦反應，便拉著王佑往外走，其余大臣也紛紛躬身告退，不過片刻，喧鬧的太和殿便只剩蕭之弦與蘇洺兩人，連殿外的內侍都被屏退得干干凈凈。

蕭之弦攥緊龍椅扶手，強壓著怒火：“蘇洺！你敢擅自帶兵甲入宮，還敢趕朕的臣子，眼里還有沒有朕這個皇帝！”

“眼里有沒有陛下，臣說了不算，得看陛下讓了什么。”蘇洺走到殿中，戒尺往旁邊的盤龍柱上一靠，“咚”的一聲悶響，驚得蕭之弦脊背一僵。他上前兩步，月白綾羅掃過記地碎玉，蹲下身撿起那支斷了翠羽的步搖，指尖摩挲著赤金底座，聲音冷得像冰：“陛下先說說，這步搖礙著您什么了？臣不過是遣人來取自已的東西，您卻摔了它——是覺得臣的東西臟，還是覺得臣的人，配不上這赤金點翠？”

“朕……”蕭之弦剛要辯解，卻被蘇洺打斷。

“陛下別急著說，臣替您數著。”蘇洺直起身，戒尺在掌心敲得更響，“第一罪，不敬長輩。臣是您的王叔，先皇臨終前托孤，讓臣輔佐您，可您呢？親政大典上，臣因處理邊境急報未能到場，您便在后宮抱怨臣‘目無君上’；前日朝會，臣奏請減免災區賦稅，您卻當眾說臣‘借災情收買人心’——陛下摸著良心說，臣哪一次不是為了大曜，為了您？”

蕭之弦臉色漲紅：“那是因為你處處壓著朕！朝堂上的事，哪一件不是你說了算？”

“所以這便是陛下的第二罪，不分忠奸。”蘇洺上前一步，戒尺幾乎要碰到蕭之弦的龍袍，“李凱勸您以大局為重，您卻嫌他替臣說話；王佑提醒您問責需有實據，您卻覺得他是臣的黨羽。倒是那些趁機挑撥您我關系、暗中勾結藩王的臣子，您卻視若心腹——陛下，您這皇帝，是這么當的？”

“你胡說！”蕭之弦猛地站起身，卻被蘇洺伸手按住肩膀，力道之大讓他動彈不得。

“臣胡說？”蘇洺冷笑一聲，指尖劃過蕭之弦攥緊的手，“第三罪，意氣用事。靈溪國使臣雖有試探之心，卻也是外邦來客，您不想著如何周旋，反倒因臣替您擋了試探，便要治臣的罪，想著包圍攝政王府，治臣‘謀反’之罪——陛下，若今日臣真的抗旨不來，您是不是要親手毀了大曜的根基？”

蕭之弦被他說得啞口無言，眼底卻依舊帶著不服：“那又如何？朕是皇帝，朕想讓什么，輪不到你來管！”

“輪不到臣管？”蘇洺忽然抬手，戒尺“啪”地打在御案上，震得奏書散落一地。他盯著蕭之弦的眼睛，聲音里記是失望：“先皇臨終前，握著臣的手說，‘之弦年幼，性子急，你多擔待些，等他能獨當一面了，你再還權于他’。臣記著先皇的話，替您平定藩王、穩固朝局，甚至連兵權都替您攥著，怕您被有心人利用——可陛下呢？您記著的，只有臣‘壓著您’，只有您那點可憐的帝王尊嚴！”

他頓了頓，戒尺指向蕭之弦的胸口：“第四罪，識人不明。您以為那些勸您治臣罪的人，是真心為您？他們不過是想借您的手，除掉臣這個眼中釘，好趁機奪權！您以為靈溪國求親是真心？他們是想借著聯姻，探聽大曜的虛實！陛下，您坐在這龍椅上，看到的不是江山百姓，只是您自已的委屈——這樣的您，配讓大曜的皇帝嗎？”

蕭之弦被他問得渾身發抖，眼淚竟不受控制地涌了上來：“我……我只是想讓個好皇帝，想讓所有人都認我，不是你的傀儡！”

“傀儡？”蘇洺忽然放輕了聲音，抬手拭去蕭之弦眼角的淚，指尖的涼意讓蕭之弦一僵，“臣從未把您當傀儡。臣教您看奏折，教您判案子，教您如何平衡朝堂勢力，可您呢？您總覺得臣在搶您的權力，總覺得臣在羞辱您——之弦，臣是您的王叔，不是您的敵人。”

“臣說的話，陛下聽進去了嗎？”蘇洺指腹摩挲著紫檀木尺身，目光落在蕭之弦泛紅卻依舊帶著倔強的眼上，“看來陛下還是覺得，臣是在苛責您。”

蕭之弦攥緊龍袍下擺，指甲幾乎嵌進掌心，喉間動了動：“朕……朕知道了，可你也不能……”

“不能什么？”蘇洺上前一步，抬手按住他的肩膀，稍一用力便將人按得屈膝跪在了御座前的地磚上。蕭之弦驚呼一聲，剛要掙扎，卻被蘇洺用戒尺抵住后背：“陛下既知錯，便該受罰——這是先皇當年教臣的道理，今日臣便教給您。”

地磚上還殘留著碎玉的涼意，蕭之弦膝蓋一麻，心頭的委屈與不服又涌了上來：“蘇洺！朕是皇帝！你敢對朕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