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少將開車到達施教官的小樓不遠處,被滿地殘籍景像給嚇了一大跳,急三火四的沖到泊車處停好車,疾速下車奔向小樓,一邊掀開片簾一邊叫:“華榕同……”。
當一眼觸及屋內(nèi)的人,聲音不由自主的卡住,屋外天色灰沉,室內(nèi)亮著燈,橘色的燈光讓滿室子變得柔和,暖氣熏得空氣也是暖的,很容易令人模糊季節(jié)感。
在那樣帶著幾分春季般的氣息里,一個穿家居服的男人慵散的坐在沙發(fā)發(fā)上,從門口看出只能看到他的側(cè)面,側(cè)面輪廊清雋。
男人微垂著頭在看報紙,聚精會神的樣子是那般的安寧美好,讓人覺得若弄出聲響驚撓他也是一種罪過。
此一刻,譚真霍然想起一個詞:歲月靜好!
歲月靜好,時光無憂。
這樣的時刻,正是享受家庭閑適生活的時刻,沒有紛爭,沒有工作的困憂,沒有聲名利益的考慮,安安靜靜的坐著,看看報報,散散步,養(yǎng)養(yǎng)花,論論天氣,日子簡單,幸福,悠閑。
譚真看著屋里的男人的側(cè)面,心底再次浮出一悸動,華榕是軍界最難以攻克的冰山,更是個宜室宜家的好男人!
屋里的男人全副身心皆被報紙吸引,渾身忘我,好似并沒有發(fā)覺有客人來臨,譚少將一時看得有些癡,也忘記了進屋。
蘭姨聽到聲音從廚房出來,看見女少將杵在門口,驚訝的望望面癱軍神,再望望女少將,滿腹驚訝,她怎么覺得小榕和譚少將之間好像有了隔閡,不像以前那樣親密了?
譚千金和面癱小榕、小赫幾個從小長大,感情深厚,跟親姐弟似的,譚千金以前到華榕家里來也是一貫從容自如,有比較通俗點的話說跟自家差不多,就像醫(yī)生一樣像來就沖來了,從來不會客氣。
她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出現(xiàn)了變化,譚千金不再像醫(yī)生一樣來去自如,小榕對女少將的態(tài)度也冷淡了許多。
以前的面癱小榕雖然一直就是冰山臉,常年不見笑容,然而冷歸冷,神容之間還是帶有溫情和包容,現(xiàn)在小榕對譚千金的態(tài)度總讓她感覺有幾分疏離淡漠。
心思一晃轉(zhuǎn)了幾個彎,蘭姨臉上笑容親切如舊,笑著招呼:“譚少將來了啊,快進來坐。”
“蘭姨。”蘭姨的出現(xiàn)打斷了譚真腦子里不著邊際的遐想,她在電光火石間便調(diào)整好心情,從容溫和的叫了一聲蘭姨便鉆簾而進。
蘭姨招呼譚少將坐,又去沏茶。
屋內(nèi)溫度高,譚少將脫下藍色風衣掛在近大門邊的主帽架上掛好,走到施教官對面的地方坐下,安靜的欣賞垂目看報紙的男青年,心底微酸,理智上她知道跟華榕之間沒有可能,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想看到他,想聽的聲音,希望生活中處處有他。
說出的話卻是含著掩不住的歡悅:“華榕,你終于能自己走動了啊,康復(fù)得差不多了吧?”
“有勞掛齒,傷雖然沒全愈,好歹勉強能走一走。”沉迷于看報大業(yè)的施大教官輕淡的應(yīng)了一句,慢騰騰的折疊好報紙夾放到一側(cè),不管怎么說,發(fā)小來了總歸不能太冷淡,好歹也要招呼一下的。
“那就好那就好!”譚真也微微放心,她和華榕從小一塊長大,知道他的自愈速度比任何人都好,受同樣的傷,別人需躺個十天半個月,他天就能活蹦亂跳,那良好的自愈體系讓人眼紅到咬牙切齒的程度,早不知羨慕死了多少人。
之前一直不見他下樓,也不見他見任何來客,她那顆心也是懸著的,現(xiàn)在他能自己走動說明離全愈不遠了。
同時,她也看清了他的動作,他一直用左手,右手搭在腿上沒有動,想來受傷的是右邊身軀,具體在哪,她仍看不出來,自然也推測不出是什么傷。
蘭姨給客人上茶,給面癱青年一杯白開水,讓兩人自由聊天,自己又樂呵呵的奔廚房。
冷面神板著一張萬年不化的冰山臉,淡淡的表示謝謝關(guān)心,喝了幾口白開水潤潤嘴,聲線甘冽清透:“譚姐,你今天來找我有事兒?”
語若冰裂,穿透力極強,同樣,也清冷凜人,無端的讓人感覺到疏離和冷漠。
他問的直接,開門見山,都不帶拐彎兒的,譚真臉上溫柔的笑容淡了幾分,眸子里自嘲之色一閃而逝,她每次來,他都是這般的直白相問,讓她讓不了臺,她也恨不起來。
終歸是她每次皆是無事不登八寶殿,所以才這般吧,如果以前她不是每次都為公事而來,偶爾來來串串門或者聚一聚,是不是就不會這樣呢?
很久以前,她常常打著公事的幌子來串串門,實則是些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她需要找借口才好意思到華榕家。
借口用著用著就成了習(xí)慣,然后進化成了一種模式,她忽然覺得她被套在了這個模式里,無法掙脫了,縱使她想掙,華榕也不會讓她脫離那個模式。
華榕是聰慧的,她找借口來他家他不可能看不出來,藍之和蘭姨,以及其他想必也心知肚明,只不過因為華榕沒說什么,所以大家也無人去深究,她和他也一直以一個一成不變的模式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