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嚇嚇他算了……都十八周了……”她擔心地看著我。
這個決定于我,何嘗又不是利刀剮心,疼得鮮血淋漓。
這幾日幾乎夜夜難眠,總以為睡著了,起身只能摸著濕透的枕巾,舍不得。
是我錯了,但凡醒地早一些,又何必牽絆這一場,害了這棵還沒來得及見日頭的小樹苗。
“我想好了……”我哽咽地開口。
“這孩子真要生下來,不過是成了他更加對不起大女兒的證據。我這輩子也不用干別的了,就在那鬧著他多回家,搶著計較著誰拿得多誰拿得少罷了……”
眼淚從下巴上滾落,落在深色的衣擺消弭不見了。
“況且真的對他死了心了,又何必留這么個羈絆下來,糾纏不清的……他前妻不就是個例子嗎?”
我的童年如陰潮暗室,我總以為碰見唐知衍是暗室逢燈,總難免患得患失。
睜開眼,那一室也不過是方寸天地,余下的人生該是綿延川河。
李月緊緊握住我的手,也帶了哭腔:“……你只要想清楚了,我都陪著你。”
14
清晨,一個陌生小號忽地給我彈來語音。
我迷糊間以為是沒備注的同事,接通后聽對面罵了幾句,我才聽出來是侯安。
我無語于她用小號窺探了我這么久,難怪每次整幺蛾子都那么“恰逢其時”。
那頭的意思我也聽明白了,今天是她母親,也就是栗栗外婆的七七。
按道理唐知衍該陪她們回去的,但是他只派了個司機,說他沒必要去了。
侯安覺得是我挑撥的,害得她們母女倆今日得伶仃拜祭。
“你怎么會是這樣子的人?”她磨牙鑿齒道,“現在裝都不裝了是吧?”
也沒什么留體面的必要了,我冷冷回她。
“還輪不到你教我做人,你有這個閑工夫,接著編由頭攥緊你前夫不好嗎?”
語畢我便掛斷,徑直拉黑了她。
比起口舌之爭,即將面對的事才是最難捱的。
再難捱,四十八小時之后,一切也都結束了。
最后關頭我痛得渾身發抖,卻只慶幸引產不能打無痛,只能生生受著。
是我該的。
對不起寶寶,這個媽媽不配留下你,你去重新選一個媽媽,好不好?
這次穩當點,選一對恩愛相惜的父母,你就當他們唯一的孩子,讓他們純粹地愛你。
我不敢更不忍看那團血肉,醫生利落地收拾著,小聲說了句:“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