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大多數時候,我都在與饑餓為伴。
當我因為連續一周只靠饅頭和咸菜度日,餓到在課堂上眼前發黑,差點一頭栽倒在地時。我再次撥通了他們的電話,聽到的依舊是“忙”和“沒空”。
那一瞬間,一種前所未有的清醒攫住了我。
在這個薄情的世界里,親情和愛,都太過虛無縹緲。它們會變質,會被稀釋,會被遺忘。
唯有握在手里的錢,才是最堅實可靠的。
從那天起,我不再奢求虛無的關愛。我只想要錢,很多很多的錢。
多到足以讓我買下全世界的美食,多到讓我再也不用體會那種深入骨髓的饑餓。
2
距離高考前最后一次,也是最重要的一次全市聯合模擬考試繳費截止,只剩下最后八小時。
我依然沒能從我那對“大忙人”父母那里,要到一百五十塊錢的報名費。
他們一如既往地,在忙。
可他們的社交動態,卻在同一時間更新了。
姐姐顧盼兮的朋友圈里,是一張光彩照人的自拍。她穿著最新款的香奈兒連衣裙,站在一家高級畫廊里,笑得明艷動人。爸爸顧振邦站在她身側,手里提著一個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畫具箱,眼神里滿是驕傲與寵溺。
配文是:【謝謝老爸送我的頂配畫具,沖擊美院的最后階段,加油!】
弟弟蘇瑾言的動態里,是一段短視頻。他坐在三角鋼琴前,修長的手指在琴鍵上翻飛,奏出華麗的樂章。媽媽蘇婉儀端著一碗精致的甜品,靜靜地站在一旁,目光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配文是:【老媽說,最后沖刺也要勞逸結合,一曲終了,就有愛心冰糖雪梨羹喝~】
我盯著那兩張照片,看了很久很久。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密不透風的酸楚感,從胸腔一路蔓延到喉嚨。
原來他們不是忙,他們只是在忙著愛他們真正在乎的孩子。
而我,蕭默,永遠是那個多余的、不被想起的存在。
這感覺,和我爸媽離婚那天一模一樣。
冰冷的法庭里,法官公式化地詢問孩子的撫養權問題。
爸爸幾乎是脫口而出:“盼兮必須跟我。她有藝術天賦,我絕對不能讓她跟著一個不懂欣賞的人,耽誤了她的前程。”他看著姐姐,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期許。
媽媽也立刻表明立場:“瑾言的音樂天賦不能被埋沒,他需要一個安靜的、有文化氛圍的成長環境。他跟著我最合適。”她撫摸著弟弟的頭發,滿是疼愛。
法官低頭翻閱著資料,眉頭微蹙:“材料上顯示,你們還有一個女兒。”
空氣瞬間凝固了。
他們臉上的表情,像是突然想起了家里還有一件被遺忘的舊物。
“哦,對,還有蕭默。”
然后,便是毫不意外的推諉。
“我已經要了盼兮了,精力實在有限,兩個孩子負擔太重。”爸爸率先開口。
“你們老顧家的女兒,自然該跟你姓顧!”媽媽的語氣尖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