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才后知后覺地感到鼻腔里的溫熱。
我心中苦笑,果然,這副殘破的身體,連最后的體面都快要維持不住了。
我接過紙,對他扯出一個安撫的笑:“陳默,別緊張。我真的,不在乎。”
“說真的,”我仰起頭,任由鼻血倒流進喉嚨,聲音有點悶,“我還盼著他身邊多幾個林蔓這樣的,說不定他良心發現,愧疚之下,能多給我點錢。”
陳默看我的眼神更迷惑了。
頂著這樣的目光,我朝著周凌川和林蔓消失的方向——樓上的休息室走去。
或許今天,是開口要錢的好時機。
他正與新歡濃情蜜意,也許為了省麻煩,會痛快打發我。
或者,至少會因在結婚紀念日偷情,施舍一點愧疚的補償。
比起周凌川虛無縹緲的愛,他的錢對我更重要。
錢能變成一支支強效止痛針,在癌細胞啃噬骨頭時給我片刻喘息。
錢能換來那些天價的靶向藥,讓我不至于在最后的日子里,被疼痛折磨得不成人形。
我不太怕死,但我怕極了那種無休止的能把人逼瘋的痛。
主治醫生徐教授的話言猶在耳:“溫小姐,即使是最好的方案,也只是延長痛苦,你撐不過明年夏天了。但不用藥,你會更痛苦。”
我想走得稍微體面些。
可我的錢,已經不夠買下一支藥了。
所以今天,我必須向周凌川要到錢。
站在休息室虛掩的門前,里面傳來林蔓嬌俏的笑聲和另一個女聲的附和。
我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正準備敲門。
“姐妹,你說周凌川老婆是不是快不行了?臉色白得跟紙似的,一點血色都沒有,看著就晦氣。”林蔓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我進公司實習前,好多人說我長得像周太太,我還以為是什么天仙呢!結果今天一看,他們是在罵我吧?我要長成她那樣,早沒臉活了!難怪凌川哥離不開我,家里供著個病癆鬼,誰受得了?”
另一個女聲有些緊張:“蔓蔓!小聲點!這還在周家呢!而且周太太,她以前真的很漂亮,年會時我見過,氣質絕了!還有啊,周總身邊女人是不少,但對你確實特別,你也別太得意,周太太一句話,你真可能待不下去的。”
“切!你少嚇唬我!”林蔓不以為然,“看著吧,我肯定是凌川哥最后一個女人!”
我站在門外,指尖冰涼。
原來周凌川不在里面,是我想錯了劇情。
“你在這里做什么?”
冰冷刺骨的聲音自身后響起。
我轉過身,周凌川不知何時已站在走廊陰影里,西裝筆挺,眼神卻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刺向我,帶著積年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