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
“給你的!”
林媚扭過頭不看他。
“你不是嫌這工作不正經(jīng),嫌這錢臟嗎?行!那你別在這兒干了,這錢你拿著,明天自己出去找活,去工地搬磚,去飯店端盤子,去廠里打螺絲,都行,找個你心里覺得干凈、踏實的地方!”
她頓了頓,聲音低了下去。
“省著點花,夠你撐個把月了,找到活之前別回來了,省得看著我心煩!”
周乾捏著那卷錢,感覺沉甸甸的。
錢不多,但每一張都皺巴巴,沾著汗?jié)n和油污,像是被人反復摩挲、積攢了很久。
這和林媚每次回老家風光體面掏出的那些嶄新鈔票完全不同。
這更像是她的保命錢、棺材本。
下午他罵她“錢臟”,現(xiàn)在,這卷所謂的臟錢,被她帶著氣塞到了他手里,讓他去找干凈的活路。
這無聲的舉動,像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在他下午那些自以為是的指責上。
周乾喉嚨動了動,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把那卷錢默默攥緊在手心,塞進了自己褲兜里。
他沒說謝謝,也沒說不要。空氣再次陷入沉默,但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剛才那場無聲的打臉中,悄然緩和了。
夜更深了,城中村沒有完全安靜下來,遠處隱約還有劃拳聲和劣質音響的鼓點。
林媚靠在床頭,眼皮開始打架。
周乾在墻角那張破舊的折疊行軍床上躺下,那是他臨時的窩。
床板很硬,但他似乎毫不在意,雙手枕在腦后,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上斑駁的水漬印子。
第二天一大早,周乾被城中村的嘈雜聲音吵醒。
收破爛的喇叭聲、隔壁夫妻的爭吵聲、樓下早點攤油鍋的滋啦聲混在一起。
他睜開眼,盯著天花板的霉斑,腦子里有點空。
褲兜里那卷錢硌著大腿,提醒他昨天的事。
他翻身坐起,行軍床嘎吱一響。對面小床上,林媚裹著薄毯子,睡得沉。
早晨,周乾輕手輕腳下床。
洗漱完,他看著鏡子里下巴的胡茬,摸了摸褲兜里的錢。
找個干凈的活兒?他想,可這南城人生地不熟,去哪兒找?工地?廠子?門朝哪開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