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月的心情更差了。
心里又堵又悶,好像做什么都無法排解。
她開著車漫無目的地轉了一會兒,最后在江邊不遠處停了下來。
石板路上不時有水花濺起,簡月靜靜看了一會兒,拿傘下了車。
這是她一個很小眾的習慣。
有什么煩心事,就來江邊走走,走累了就找個地方坐下,放空思緒,什么都不想,就靜靜看雨,靜靜聽著雨聲。
步行道的一側種著一排郁郁蔥蔥的樹木,雨水落在上面,發出悅耳的沙沙聲。
簡月撐傘走上步行道,聽著雨落在傘面上的聲音,想起了一些事。
很小的時候,或許是五六歲,或許是六七歲,某個晚上,她半夜起來喝水,正好看到江穎一個人坐在客廳里放dvd看。
她揉著眼睛叫了聲媽媽,然后就看見回過頭看她的江穎,滿臉是淚。
那時的簡月不懂江穎的眼淚是什么意思,但沒過幾天,她就聽見她的母親對著她的父親哭訴了很長一段話。
“你知道我這些年在想什么嗎?我有時候真希望自己誰都不是,有一天離家出走跑到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然后再也不回來。”
“我以前有屬于自己的生活,每一分每一秒都屬于我自己,可是現在有了月月,每時每刻我都要擔心她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會不會生病,有沒有學壞。”
“我覺得自己的人生好像和月月綁定了一樣,一直到我死我都放不下她,可我不止是月月的母親,我還是江穎啊?我知道我不該這么想,但是懷英……我好累啊,不是身體累,是心累,我如果只是自己就好了。”
江穎說得太激動了,完全忘了這樣的音量會被她聽到。
于是簡月隔著一扇門,將這段話聽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然后莫名其妙記了好多年。
后來她的房門被敲開,江穎還是一副溫柔耐心的樣子,問她吃不吃水果,問她明天想去哪里玩。
臉上看不出半分剛才哭訴的痕跡。
她呆呆看著江穎,沒有多說,也不敢多說。
但幼小的心自此缺了點什么。
幾年后她慢慢長大,接觸了英語,才知道江穎那晚放的是一部美劇,名字叫《》。
而那天播到的內容,正是的一段傾訴。
“”
“有時候我希望自己不是一個母親,有時我真想打包一個行李然后半夜逃走再也不回來。”
“”
“我是說,我喜歡當母親,而且我那么愛馬爾文,但是你還記得我以前想當個藝術家嗎?藝術就是我生活的全部,但現在好幾個月了,我都沒碰過畫筆。”
然后她忽然懂了江穎的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