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侯府,議事廳。
夜色深沉,廳內卻燈火通明,將墻壁上那幅巨大的,囊括了北境三州的堪輿圖照得纖毫畢現。
空氣,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來。
十余名大雪龍騎的校尉、都尉,皆是身披甲胄,按劍而立,他們的氣息沉凝如鐵,目光卻都匯聚在主位那個年輕的身影上。
王德發站在堪輿圖旁,蒼老的手指在鎮北城那堅固的城郭上,重重地畫了一個圈。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寫滿了凝重。
“侯爺,諸位將軍?!彼穆曇羯硢《林兀皵耻娙f,號稱聯軍,實則烏合之眾。其糧草輜重綿延數百里,調度必然不暢。老夫以為,我軍當憑堅城而守,高掛免戰牌,以逸待勞?!?/p>
侯爺己經告訴他城外山谷里有七萬大雪龍騎。
他頓了頓,環視一圈,見不少將領都露出了贊同的神色,才繼續道:“北地嚴寒,非我等本地人不能久耐。拖上一個月,敵軍士氣必泄,糧草必竭。屆時,我軍再以大雪龍騎精銳出擊,必能一戰而定!”
這番話,是老成持重之言,也是眼下最穩妥,最符合兵法常理的對策。
幾名校尉紛紛點頭。
“王老將軍所言極是!”
“固守消耗,乃是上策!”
議事廳內,壓抑的氣氛稍稍緩和,似乎所有人都覺得,這條路雖然漫長,卻是最穩妥的生路。
唯有徐瀟,自始至終手按刀柄,淵渟岳峙,一言不發。他那雙踏入神海境后愈發深邃的虎目,只是靜靜地看著主位上的林淵,等待著最終的決斷。
林淵的手指,在座椅的扶手上,有節奏地輕輕敲擊著。
“噠…噠…噠…”
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議事廳內,仿佛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他緩緩搖頭。
“堅守,是下策?!?/p>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王德發更是猛地抬頭,渾濁的老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林淵站起身,緩步走到那幅巨大的堪輿圖前。他的目光,沒有落在鎮北城,而是掃過了安州、云州、鳳州那廣闊的土地。
“諸位都以為,時間,是我們的朋友?”
他伸出手指,在圖上那代表著聯軍的,密密麻麻的紅色箭頭上輕輕一點。
“錯了。時間,是他們的朋友?!?/p>
“他們現在是烏合之眾,將領各懷鬼胎,指揮一盤散沙??梢坏┪覀冞x擇固守,給了他們充足的時間,讓他們在鎮北城下完成整合,磨合指揮,那三十萬大軍,就會從一盤散沙,變成一塊真正能碾碎我們的鐵板?!?/p>
他的聲音平靜,邏輯卻如同一柄鋒利的尖刀,剖開了所有人思維的盲區。
“我大雪龍騎的優勢,不在于守,而在于攻!在于快!在于那股一往無前,撕裂一切的銳氣!”
“將十萬虎狼之師,困于一座孤城之內,與三十萬農夫拼消耗,這是自斷臂膀,自廢武功!”
一番話,振聾發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