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驚馬原。
那座“西方鎖龍”大陣的痕跡早己消散,可那股沉重、凝固的氣息,卻滲進了每一寸土地,與空氣中未散的血腥味混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壓抑。
臨時帥帳內(nèi),錢立本正像一頭困獸般來回踱步。
他身上的刺史官袍滿是泥污,華貴的玉帶歪在一邊,那張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臉上,只剩下驚疑與焦躁。
“還沒消息嗎?鎮(zhèn)北城到底是個什么情況!”他沖著帳外嘶吼,聲音里透著一股藏不住的虛弱。
帳簾被掀開,一名親兵連滾帶爬地撲了進來,面無人色,嘴唇抖得一句話都說不利索。
“廢物!啞巴了?”錢立本一腳將他踹翻。
主位上,一首閉目養(yǎng)神的華澤,緩緩睜眼。
他臉色依舊蒼白,神海境巔峰的氣息也飄忽不定,顯然大陣被破的反噬遠未恢復(fù)。
“讓他說。”華澤的聲音沙啞。
那親兵得了救命稻草,跪在地上,用近乎哭嚎的調(diào)子尖叫道:“沒了全都沒了!”
“什么沒了?”錢立本心頭那股不祥的預(yù)感,幾乎要沖破胸膛。
“蠻族蠻族王庭!”親兵的聲音因恐懼而扭曲,“十幾日前,林淵率七萬大雪龍騎北上一天!就一天!踏平了王庭!”
“鎮(zhèn)北城一戰(zhàn),蠻族老祖拓拔俠,戰(zhàn)死!蠻族大王子拓跋烈,梟首!蠻族王庭一戰(zhàn),所有蠻族男丁一個不留!”
“他們的腦袋,在鎮(zhèn)北城外,被筑成了一座京觀!”
轟!
錢立本腦子里嗡的一聲,眼前發(fā)黑,踉蹌幾步,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將那張虎皮坐墊壓得變了形。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語,眼神空洞,“七萬騎兵才打完一場大戰(zhàn)他怎么可能還有力氣北伐?他怎么敢!”
華澤那雙素來平靜的眼眸里,此刻也翻起了巨浪。
他引以為傲的從容,在“京觀”這兩個字面前,被砸得粉碎。
他終于明白,自己面對的,不是什么莽夫,也不是梟雄。
那是個瘋子。
一個掙脫了世間所有規(guī)矩,只憑殺意和仇恨行事的,徹頭徹尾的瘋子!
“完了”錢立本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響,臉上最后一絲血色也褪得干干凈凈,“他殺光了蠻族,下一個下一個就是我們!”
帳內(nèi)空氣凝固。
死寂之后,是求生本能的轟然爆發(fā)。
“跑!快跑!”
錢立本猛地從椅子上彈起,瘋了似的向帳外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