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淵調兵遣將,主動出擊時。
次日。
遙遠的北方,那片被永恒冰雪覆蓋的蠻族王庭,一場風暴也在悄然醞釀。
巨大的,由無數獸皮拼接而成的王帳內,空氣凝重得如同鉛塊。角落里燃燒的牛糞火堆,散發著混雜著奶腥與膻臊的古怪氣味,卻驅不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拓跋烈跪在冰冷的地面上,高大的身軀不住地顫抖。
那場鎮北城下的慘敗,那個黑甲魔神投出的,撕裂一切的鉤戟,至今仍是他午夜夢回時最深的恐懼。
他不敢抬頭,目光死死盯著面前那張厚重的雪狼皮地毯。在地毯的盡頭,王座之上,坐著一個干瘦得如同風干尸骸的老者。
老者身披一件灰撲撲的麻袍,裸露在外的皮膚布滿了深褐色的老人斑,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烧麄€王帳內,無人敢與他首視。他只是閉目靜坐,那股淵深如海,又帶著腐朽與死寂的氣息,便讓拓跋烈這樣的凝罡境武者,都感到自己的靈魂在戰栗。
他,就是蠻族最后的守護神,閉關數十載,早己不問世事的法相境老祖,拓拔俠。
“老祖南人的探子,傳回了最新的消息?!蓖匕狭夜淖懔擞職?,聲音卻依舊干澀沙啞,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那個林淵那個鎮北侯,他他反了。”
王座上的老者,眼皮動都未動,仿佛睡死過去。
拓跋烈咽了口唾沫,繼續道:“他撕了夏朝皇帝的圣旨,殺了皇帝派去的使者,其中其中還有三名法相境的供奉。”
這句話,終于讓王帳內的空氣,有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波動。
一名身形矯健,臉上刺著狼頭圖騰的蠻族探子,從帳外無聲地滑了進來,單膝跪地,將一份用油布包裹的密信,高高舉過頭頂。
“啟稟老祖,消息屬實。最新消息,南朝安州、云州、鳳州,己集結三十萬大軍,以‘清君側’為名,正向鎮北城殺去。我推斷,林淵的三萬主力,必然會南下迎敵!”
拓跋烈的心,猛地一跳。他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復仇的狂熱,又迅速被對眼前老者的恐懼壓下。
“呵”
一聲干澀、嘶啞,如同兩塊砂石摩擦的笑聲,從王座上傳來。
那干尸般的老者,拓拔俠,緩緩地,睜開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渾濁,暗黃,卻深不見底,仿佛兩口通往幽冥的古井。當他的視線掃過拓跋烈時,拓跋烈只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自尋死路的蠢貨。”拓拔俠的聲音,緩慢而清晰,“他以為殺了我族薩滿,毀了狼神圣物,再殺幾個南朝的廢物法相,就能主宰北境了?”
他枯瘦的手指,輕輕敲擊著由巨獸頭骨制成的扶手。
“不,這不是他蠢。”拓拔俠的嘴角,咧開一抹殘忍的弧度,露出滿口焦黃的牙齒,“這是長生天,給予我們的神諭!是狼神,在指引我們,去收回屬于我們的榮耀,去奪回本該屬于我們的土地!”
他猛地站起身。
那一瞬間,他干瘦的身軀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撐起,變得無比高大。一股蠻荒、古老、充滿了血腥與殺戮的恐怖威壓,轟然爆發,席卷了整個王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