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尖所指,殺意凝實。
那座依舊燈火通明、酒氣沖天的中軍大帳,在徐瀟的瞳孔中,被徹底鎖定。
帳內,張承業(yè)己經(jīng)醉得七葷八素,他一腳踩在案幾上,揮舞著油膩的雞腿,對著滿臉羞憤的魏通大聲嚷嚷:“魏將軍!你不是怕嗎?來!本將軍賞你個雞腿,給你壯壯膽!”
“哈哈哈哈!”
帳內爆發(fā)出哄堂大笑,錢立本撫著山羊胡,眼中滿是譏誚。在他看來,這場征伐,不過是一場武裝游行,最大的難題,是如何在勝利后從張承業(yè)這頭蠢豬嘴里多搶下一塊肥肉。
魏通的臉,從漲紅變成了鐵青。他猛地灌下一杯烈酒,酒水辛辣,卻遠不及心中那份屈辱與不安來得燒心。
就在這片喧囂的頂峰,徐瀟動了。
他那舉起的長槍,沒有絲毫花哨,只是向前,猛地一揮!
命令,無聲。
行動,如雷!
“轟——!”
靜,被瞬間撕裂!
十萬匹戰(zhàn)馬,仿佛在同一剎那,將積蓄了整整一夜的力量,從西蹄轟然爆發(fā)!那包裹在馬蹄上的厚重棉布,在第一步踏出的瞬間,便被無可抗拒的巨力撕成碎片,漫天飛揚!
雷鳴!
這不是天空的雷鳴,是大地深處傳來的,是十萬鐵蹄同時踏碎凍土,匯聚成的,毀滅的咆哮!
整片驚馬原,都在這股力量下,開始了劇烈的顫抖。
如同地龍翻身!
“敵敵襲——!”
大營最外圍,那幾個剛剛還在嘲笑同伴酒后發(fā)抖的鳳州哨兵,此刻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凈。他們驚恐地從地上一躍而起,只來得及發(fā)出一聲變了調的,被極致恐懼撕裂的嘶吼。
下一瞬,他們眼中的世界,便被一片無邊無際的,吞噬了月光與星辰的白色浪潮,徹底淹沒。
血肉,骨骼,連同那聲凄厲的警告,都在接觸的瞬間,被碾成了泥濘。
中軍大帳內。
“哐當!”
劇烈的震動,讓桌案上的酒杯、盤碟如下雨般摔落在地。張承業(yè)一個站立不穩(wěn),肥碩的身軀重重地摔了個屁股蹲,滿嘴的酒氣都被震得清醒了幾分。
“怎么回事?地龍翻身了?”他驚怒交加地咆哮著,試圖從地毯上爬起來。
可那雷鳴般的蹄聲,己經(jīng)穿透了帳篷,穿透了喧鬧的歌舞,如同一柄柄重錘,狠狠砸在每個人的耳膜上。
錢立本那張瘦削的臉,瞬間慘白如紙。他比張承業(yè)清醒,他聽出了那是什么聲音!
“是騎兵!是騎兵沖鋒!”他發(fā)出了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叫。
張承業(yè)連滾帶爬地沖出帳外,當他掀開帳簾,看清眼前景象的那一刻,他臉上的驚怒,瞬間凝固,隨即被一種見了鬼般的,徹骨的恐懼所取代。
白色的洪流。
一支望不到邊際的玄甲鐵騎,如同一柄燒紅的,長達數(shù)里的巨大烙鐵,正以一種無可阻擋的姿態(tài),悍然燙入了他那片混亂、臃腫、如同牛油般的營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