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黎明,是被大地的顫抖喚醒的。
那不是戰馬奔騰的轟鳴,而是一種更沉重,更壓抑的震動。仿佛有一頭沉睡在地底的遠古巨獸,正在緩緩翻身,每一寸肌肉的蠕動,都讓堅實的凍土隨之戰栗。
城墻上,剛剛結束一夜吐納修煉的老兵們,臉上還帶著一絲力量增長的潮紅,卻在感受到這股震動的瞬間,臉色齊齊煞白。
他們扶著冰冷的城垛,望向城外。
地平線上,黑壓壓的蠻族大軍如潮水般向前涌動。
而在那片黑潮的最前方,數十頭鋼鐵與巨木構成的“怪物”,正被成千上萬的蠻族苦力推著,緩緩逼近。
那是“裂地牛”。
每一臺都如同一座移動的小山,巨大的撞角被獸皮包裹,閃爍著浸油后的暗光,仿佛一只只獨眼巨獸,貪婪地凝視著鎮北城的城門。
在它們后方,上百架“碎城弩”被推到了陣前。
那猙獰的弩臂,如同惡魔張開的骨翼,絞盤轉動時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一根根足有成年人手臂粗細的巨型弩箭,被架上弩槽,森冷的鐵制箭頭,在晨曦下反射出死亡的微光。
戰爭,在這一刻,褪去了所有熱血與榮耀的偽裝,露出了它最原始、最殘酷的真容。
“穩住!”
王德發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一聲嘶吼。他體內的真氣按照《玄甲破陣訣》的路線瘋狂運轉,勉強抵消著從腳底傳來的恐懼。
他看著身邊那些年輕或蒼老的臉,他們有的在發抖,有的在無意識地吞咽口水,握著兵器的手,骨節發白。
這些天,他們吃上了肉,拿到了賞錢,修煉了神功。
他們以為自己己經脫胎換骨,可當真正面對這如同天災般的軍勢時,才發現自己依舊渺小。
遠方,蠻族王帳前,一面巨大的狼頭大旗,猛然揮下。
沒有戰鼓。
沒有號角。
只有一聲響徹天地的,金屬絞索被瞬間釋放的巨響!
“嗡——!”
上百架碎城弩,同時怒吼。
空氣被撕裂,發出尖銳的呼嘯。
上百個黑點,在王德發的瞳孔中急速放大,那聲音,仿佛死神的鐮刀,刮過每個人的耳膜。
他想喊“躲避”,可聲音還卡在喉嚨里。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