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人發現嗎?”成果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自己問了個蠢問題,更關鍵的應該是杜萊優話里那恐怖的信息量。
“三年……你就只干這一件事?”成果難以置信,聲音干澀。
三年!在輪回里!
“每隔七天,”杜萊優的眼神飄向樓梯上方那扇積滿灰塵的窗戶,目光里沉淀著深不見底的恐懼,和一種被時間磨平了棱角的疲憊,“我的時間就會像卡帶的錄音機,咔噠一聲,從頭再來一遍。不管我跑到哪里,做了什么。”
“重復……多少次了?”成果感覺喉嚨哽咽住,像被一只手扼住。
“四百多次。”杜萊優說道。四百多次就這么輕飄飄的說出口,所代表的含義卻重逾千斤。
四百多次……成果大腦瞬間一片空白,隨后又本能地飛速運轉,加減乘除……差不多七年多。算完才發覺自己真傻——一年365天,還用算嗎?這么說杜萊優的“時間年齡”和自己相仿,不,甚至可能更蒼老。
七天的回環,是真正的煉獄。沒有盡頭,沒有希望。
它被無形的鎖鏈死死禁錮著——空間的鎖鏈,時間的鎖鏈。
空間上:想去國外?七天連簽證都辦不下來。活動半徑被死死釘在“七天”能抵達的極限距離,開車開到油箱見底,也未必逃得出這個絕望的范圍。
時間上:一件需要十天才能完成的事,注定怎么完不成,每一次重啟都會歸零,都是徒勞。
所有的努力,所有的人際關系,所有掙扎過的痕跡,都會在第七天的午夜鐘聲敲響時,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無情抹去,歸零。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困在同一個絕望的莫比烏斯環里,連腐爛都成為一種奢望。
七天,所以,難道我死了?也要被拖進這永無止境的七日地獄?成果感到一陣窒息般的絕望,肺部像被水泥堵住,呼吸困難。
“我試過自己結束。”杜萊優語氣平靜得像在說別人的事,目光空洞地望著遠方。“跳樓,撞車,甚至求別人動手。但只要死亡降臨,眼前一黑或者劇痛襲來的下一秒,睜開眼,就又回到了七天前那個清晨,躺在宿舍床上,鬧鐘剛好響起,分秒不差。感覺就像是一場永遠醒不過來的噩夢。”
“那……沒死呢?時間怎么結束?”成果問,聲音微微發顫。
“第七天的那個固定時刻,無論我在天涯海角,在做什么,是在洗澡還是吃飯,眼前都會毫無征兆地一黑。再睜眼,依舊是鬧鐘響起的那一刻。”杜萊優的右手無意識地絞緊了自己的衣角。
她指節泛白,目光渙散,仿佛又回到了那無數次重復的令人崩潰的終點。
“如同被強行關機,然后再重啟。”
“那、那……你要槍做什么呀?”成果的目光下意識瞟向她藏槍的位置,雖然藏起來了,但還是能感覺到一股寒意順著脊椎往上爬。
“只要第七天晚上我離開校園,”杜萊優的聲音開始不受控制地發抖,身體也微微戰栗起來,“無論我逃到哪里,躲得多隱蔽,總會有一個……東西……跟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