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越聚越多,他們都好像提前知道陳珊珊要自-殺一樣。雖然都在勸說著,但擠兌的人群同時也在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我反正是百爪撓心的不舒服,不知當(dāng)事人陳珊珊又是如何。不過通過她的表情和表現(xiàn),她肯定也不好受。
孫毅杰繼續(xù)靠近,看樣子他是想趁陳珊珊不備時沖上前去把她抱下。但在緊張狀態(tài)下的人敏感度極高,他的舉動立即引起陳珊珊的激烈抗拒。眼看著陳珊珊越退越后,孫毅杰只好妥協(xié)。他把手伸平,慢慢地后退,一面說:“好好好,我不過來,我不過來。”陳珊珊這才冷靜下來,身體也往里挪了挪。
孫毅杰還在努力。他舉起手,手里拿著一張信封,十分悲慟地說道:“珊珊,你為什么要這么傻。已經(jīng)那么多人走了,連你也要走嗎。這算什么意思呀。”他搖了搖手里的信封,“留下一封遺書就算有個交代了?你將我們這些人置于何地,你將我置于何地。”
原來是留的遺書被發(fā)現(xiàn)了,怪不得會一群人集體行動。照這樣說,陳珊珊昨晚是來踩點的。好家伙,準(zhǔn)備工作還挺足,可是準(zhǔn)備了那么多的工作,為何到最后一步還是猶豫了?陳珊珊,你果真把死亡當(dāng)兒戲了。
&ot;我也不藏著掖著了。陳珊珊,我喜歡你。我不能沒有你,你在這里不是一個人,我會一直陪著你。&ot;
孫毅杰的講話一完,人群立即一片驚呼聲。我也驚掉下巴。雖說陳珊珊的男友吳國富已故,他們絕對有自由戀愛的權(quán)利,但是在這種時候,這種場合……年輕人為愛情可真奮不顧身啊!
“不不不不……”被表白的陳珊珊口中重復(fù)著這個字。
孫毅杰急于表達(dá)自己的心意,又欲上前,陳珊珊見狀情緒又要激動。看著稚嫩的兩人,我仿佛看到兩位探戈舞者,一進(jìn)一退,一應(yīng)一合,有時舞姿優(yōu)雅,有時舞姿強勁。作為看客的我恨不得趕緊逃離,讓出舞臺的中央。
就當(dāng)我要動身逃離之際,陳珊珊叫住了我。看她的樣子,她不是真有事要叫我,只是情不自禁地叫了我一聲。我垂下肩,等待她說話,可她卻一聲不響,我再要動身,她眼神又流露出央求的表情。
好吧,我知道了,你是想要我?guī)湍阏覀€臺階下——還能有這方面的顧慮,說明你真是一時誤入迷途。
我推開孫毅杰,故意提高音量。
“陳珊珊,你耍夠性子了沒。你要跳就趕緊跳,現(xiàn)在算什么意思,扭扭捏捏,浪費大家的耐心和時間很有意思么。”
被我推開的孫毅杰立馬火冒三丈,“喂,你說話注意點,你知不知道言語也可以逼死人。”
“想死的人攔不住,不想死的人不用攔。只因別人的幾句好話就打消想死的念頭,只因別人的幾句惡言就沖動想不開,生命就這么兒戲的東西?自己的生命都不負(fù)責(zé)的人,你救來有何用。你今天救了下次還能救嗎,還是說你能救她一輩子。”
“我就是要救她一輩子,你管得著嗎。你內(nèi)心是有多陰暗才會說出這些話。”
“我怎么了。是,漂亮話都讓你們說盡了,但有用嗎,動動嘴皮子誰不會。就算今天讓你們把人給勸下來了,以后呢?大家還不是照樣自己過自己的,誰會在意陳珊珊這么做的理由,而又有誰能真正救她于水火之中。人只能自己救自己,也就是說,之后的難關(guān)還是要靠她自己克服,但她若真能克服,又何必坐在這上面。喔,你們可能會說,‘時間能沖淡一切,只要時間足夠長,人自然會改變’,真如此簡單?”
孫毅杰一把捉住我的衣領(lǐng),青筋暴跳地說道:“你再不閉嘴,小心我削你,每當(dāng)這種時候你最愛出來搗亂。”
“你未免說得太刻薄了。誰能預(yù)測之后的事。如果這次不救,她連未來都沒有,先把人救下來,之后的事情之后考慮,這才是積極的做法。現(xiàn)在不是你散播消極情緒的時候。”肖嘉敏插話道。
“就是。你在這里說得無關(guān)自己痛癢,不也只會動動嘴,你又為別人作出過什么努力。”呂美娟跟風(fēng)指責(zé)道。
“誒誒誒。”周昌明突然跳了出來。“不是人多就有理。我覺得成果說得很實在。作為旁觀者的我們,只會從自身角度思考問題,成果就不是,他是以最壞的打算替陳珊珊考慮。像孫毅杰,沒錯,瞪我沒用,說的就是你。吳國富死了,你就想鳩占鵲巢,可不可恥,還稱兄道弟,把女朋友都給占了還真是夠兄弟。”
這一下徹底把孫毅杰激怒。他松開我轉(zhuǎn)頭去捉周昌明的衣領(lǐng)。周昌明不甘示弱,一把打掉他的手,“我說錯了嗎。你不過是想在夜晚和陳珊珊同枕共眠而已,當(dāng)然比別人更積極。”
如周昌明所愿,拳頭雨在他身上落下。其實他完全沒必要自找麻煩,他這么做像是故意的,莫非他想用鞭撻肉體的方式減輕對陳廣莉的愧疚,尋求思想的解脫?那我是不是也一樣。對吳國富的死我心中依舊留有對自身的責(zé)怪,責(zé)怪當(dāng)時沒能做得更好,責(zé)怪自己為什么如此無能,所以我也破罐子破摔,尋求混沌后的一方寧靜?那……就繼續(xù)吧。
“陳珊珊,你想怎么做是你的自由,但不應(yīng)該把大家牽涉進(jìn)來?更重要的是,你在沒有充分思考清楚的情況下就將生命置于模棱兩可的邊緣,你這是對死亡的不尊重,同時也是在褻瀆生命。”我上前幾步,“你要跳就趕緊跳,不想跳就趕緊下來,別耽誤大家的時間,還是說你是想用這種方式博取大家的關(guān)注,你平常是有多缺愛才會想著鬧這么一出。”
“啪”的一聲,陳珊珊跳下來用力扇了我一巴掌。我的耳朵即時嗡嗡作響。雖然疼但臺階已經(jīng)搭好了,陳珊珊也沿臺階下來了,只要周圍的人不缺心眼,不要看熱鬧忘記重點,這樣難堪的局面就會被破。幸好他們的反應(yīng)還是很快的,幾乎是同一時間,他們一窩蜂地從我身邊擠過去抱住陳珊珊。
如同使命完成一般的輕松,我捂著臉,邁著輕快的步伐從人群中逃出來朝門口方向走去。按兵不動的人當(dāng)中,有三人堵在門口,分別是杜萊優(yōu)、漁子霏、馮麗娜,她們分別用不同的眼神看著我,像是在特意等我似的。
“你是在用激將法,對嗎?”馮麗娜問。感覺她是想讓我回答“是”。
“不,我不是在用激將法,我說的話全是心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