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悵騰空而起,想趁亂溜之大吉,卻不料被一旁觀戰的憶安飛起一腳重新踹回臺上:“如此行徑還想走人?”他這一腳沒留情,踢斷了蒙悵好幾根肋骨。蒙悵強忍著疼痛,憋著一口氣繼續逃竄。又有數十點寒光從人群里射過來,目的是他周身的大穴。
莫待道:“別讓他死了!”
雪凌寒一聽,忙朝那些光點拂去,將其悉數擊落。
蒙悵頗為得意:有雪凌寒護駕,誰也甭想殺老子!他瞥見一眾江湖好手都聚在臺下正中間,左右兩邊都是些面黃肌瘦,衣衫襤褸的百姓,又見左邊人少視野清明,且可通往一片密林,遂直奔而去。
謝輕云心道:蠢材!活該你沒命,竟忘了林密不入的道理。
此時,蒙悵正飛身從一位老嫗頭頂掠過,卻忽然聞見一股炒麥的香氣。怎么會?他心中一驚,頓感大事不妙。就在這轉念間,他的四肢已僵硬得不聽使喚,直直地朝地面墜去。那老嫗蠕動著一顆牙齒也沒有的干癟牙床,嚼著炒得焦黃的麥粒,昏黃的雙眼閃爍著慈靄可親的笑意。她吐出三顆麥粒,一顆射蒙悵的心臟,一顆射喉嚨,還有一顆射眉心。蒙悵避無可避,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麥粒射入自己的身體。他失了掙扎的力氣,倒在了謝輕云和顧長風的腳邊。
謝輕云忙扶他坐好,雙手抵在他后背,用靈力為他續命:“你不能死!你不能就這么死了!他想知道的事你得告訴他!”
莫待匆匆過來,嘴角還有沒擦干凈的血跡。他檢查了蒙悵的傷勢,見已回天乏術,示意謝輕云收手。
顧長風站到莫待身后,謹防有人再次偷襲。不經意間,他的目光落在莫待的肩膀上,便再也挪不開了。
蒙悵面帶慘笑,已說不出話來,只蘸了血在地上寫字:鳳在青天龍在……他還沒寫完,一口氣上不來,斷氣了。
莫待替他合上眼,將字抹去。這會他惡心得厲害,卻又吐不出東西來,憋得虛汗直冒,shi透了衣衫。顧長風扶他起身,脫下自己的外套準備給他披上。
一雙手搶在前面,將一件華美的長衫披上了莫待的肩頭,竟是那日帶著十二個侍從的年輕公子。他依舊以扇掩面,只露一雙深邃明亮的眼睛在扇子上方:“莫公子不必言謝,就當是我曲玲瓏的見面禮了。”
莫待將衣服交還于他,沒有道謝:“你我素不相識,不敢勞煩。”
雪凌寒走回座位,百無聊賴地聽眾人七嘴八舌的百般猜測與議論。沒找到偷襲的人,也沒找到殺死蒙悵的暗器,只有一地飛針在太陽的照耀下閃閃發亮。待現場清理完畢,比試繼續進行。
莫待以身體不適為由,辭了雪凌寒,穿上顧長風的衣衫朝場外走去。曲玲瓏目送他走遠,含笑的雙眸變得耐人尋味。
來到僻靜處,謝輕云問:“飛針有劇毒。你沒吃解藥,為何看起來無礙?”
“如果你從呱呱落地的那刻開始,入口的每一滴水每一餐飯都有毒……你也會跟我一樣,對毒藥免疫。”莫待咧了咧嘴,苦笑,“我的味覺靈敏,可我從來就吃不出水果有多甜,米飯有多香,魚肉有多鮮,酒有多醇美,因為我全部的心思都用來思考如何解掉吃進去的毒。”
謝輕云看看莫待蒼白的臉,微感酸楚:“我廚藝尚可,以后我做飯給你吃吧!你信我,我絕不會下毒!”
莫待笑道:“下毒我也不怕。能毒死我的毒藥目前只有我才有。”
“是是是,你厲害,你厲害!”謝輕云忽然一拍腦袋,叫道,“我想起來在哪里見過蒙悵了,他是向吳憂討要荷包的蒙面人之一!這就說不通了。解心劍雖不是名門大族,經營的卻都是正當生意,就算買的是千機閣的消息,那也不必蒙面而行。而那三眼鴉囊里裝的消息讓蒙悵不惜對一幫小孩子下死手,可見這東西是見不得光的。到底是什么呢?這背后的水可真深。”
“江湖中人,誰還沒個把秘密?”莫待攏了攏衣服,似乎有些冷:“聽說過梨花榆火么?”
“梨花榆火?你說的可是當年置慕連城于死地的梨花榆火?”
“你還聽說過有別的梨花榆火?”
“沒有。只此一家別無分店。”謝輕云摸著下巴道,“據傳,鳳舞山莊被滅的那個晚上,慕連城被梨花榆火所傷,無力反抗,只能任人宰割的。可這件事至今沒有確鑿的證據,只是好事者的猜臆。”
“對,就是你說的這個梨花榆火。”莫待打開折扇,指著上面微如塵埃狀如梨花的小斑點道,“這是梨花榆火留下的痕跡。蒙悵想以其取勝又怕被發現,就只用了極少的一點,所以沒人察覺。可是,梨花榆火的氣味特殊,聞過的人都不會忘記。”
“雖說梨花榆火是奇毒中的奇毒,可對你這個在毒藥中泡大的人來說應該也不會太陌生。因而,你才能洞察秋毫,救下長風?”
“這純屬運氣。你們也知道,三界有兩大奇毒,一是梨花榆火,一是百日穿心銷魂散。梨花榆火之所以排在銷魂散之前,不單因為幽冥仙花難得,還因為梨花榆火的毒性烈,發作快,無藥可解。而銷魂散無色無味,中毒之人在毒發之前很難察覺出中毒了,且從中毒到喪命需要百日之久,等到發現時已回天乏術,藥石無效。因此,有人把銷魂散稱作百變美女蛇,說它善于偽裝,精于欺騙,是慢性毒藥中的烈性藥。也正因為它見效慢,時間拖得久,造價又極其昂貴,個人的藥量就得萬金以上,江湖人都棄之不用,倒是皇宮大內和官場十分青睞它。”
“銷魂散太陰毒,確實不適合江湖人。”謝輕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