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不說,我還不知道發生了這些事。這倒也說不上闖禍,不過那確實是禁地,公子以后要慎行,切莫再入。”余歡看向七星湖方向,笑道,“瑯寰山有兩大禁地,一是姻緣殿的姻緣林,也就是公子去過的那片桃花林;二是醫仙雪重樓的七星湖。除此之外,瑯寰山地界公子可隨意走動。”
“多謝。在下謹記。”莫待想了想,從袖管里取出飯團,“我本想將它占為己有,現在看來,它應該也是有主的。原物奉還。”
“姻緣殿無靈獸。而且,靈獸和靈主簽有契約,雙方可以準確感知對方所在的位置,絕沒有走失一說。這小家伙的本體未必就是貓,極有可能是別的小獸的幻形。”
“還可以幻形?你好厲害!”莫待摸了飯團一把,真心實意夸道,“貓都掉毛,可我這么使勁擼它都不見掉。會是什么?”
“靈獸只有在虛化或死亡時才會掉毛,平時別說掉毛,連皮屑都不會有。莫公子要是想憑它掉不掉毛來辨別它是何種動物,怕是做不到。”
莫待想起方清歌拿走的那根毛,了然:“原來你剛結束一輪變身。”
余歡笑了笑:“看它這樣子,目前應該尚無靈主。”
“那……那不如你收養它?我靈力低微,它肯定不愿意跟我。”莫待邊說邊將飯團放在地上。“姻緣殿這么大,多只貓應該也無妨。”
“靈獸哪是我想收養就可以收養的?靈獸認主,除非它認可你,不然任誰也無法豢養。”
怪不得!一副拽得不得了的樣子。莫待心想。
飯團本來在舔腳掌,忽然抬頭沖他叫了兩聲,似乎在說:我就是拽,怎樣!
莫待被它那副氣鼓鼓的樣子逗樂了:“這么兇干嘛?當心以后沒貓喜歡你。”
余歡看看他放在飯團腦袋上的手,又看看任憑他撫摸逗弄的飯團,笑而不語。
“都說背靠大樹好乘涼。你這么小點,不找個靠山可不行。你就在這里安家,保準沒誰敢欺負你。”莫待把撕好的魚干放在飯團面前,將剛摸順的毛又抓亂:“想吃魚干了就來披香苑找我。如果我不在,就去我書案下找,管夠。你是靈獸,這點小事應該難不倒你。”
“莫公子很喜歡它?”
“嗯。可惜它不喜歡我,總是一副我欠它很多錢的樣子。”莫待正要跟余歡道別,忽又想起件事來。“剛才桔梗小仙說,梅先生正在虛化,可還順利?”
“已到緊要關頭,無大礙。”余歡抱起飯團道,“公子以后可常來看它。”
“聽聞梅先生不喜外客,我還是不要打擾的好。”
“那也得看是什么樣的客。若是來求姻緣的,莫說先生不喜,我也不喜。”
求姻緣?這不是凡人才干的蠢事么?莫待心想:說神仙也不能免俗還真沒冤枉你們。姻緣是能求來的么?“梅先生真不容易。”他客氣一句,告辭離去,邊走邊想象虛化的梅染會是什么樣子。
虛化,是已得道成仙的人向神邁進時必須經歷的考驗。小仙每一百年虛化一次,五百次后飛升為上仙;上仙每三百年虛化一次,八百次后飛升為上神;上神則是每五百年才虛化一次,一千次后便可以超脫輪回,從此與天地齊壽。而虛化的危險在于,它不僅僅會將虛化者的靈力全部封存,使其手無縛雞之力,宛如初生的嬰兒,更因為它的不可控性:時間不可控,地點不可控,方式不可控。換句話說,沒人知道自己會在哪一天以什么形式在何處虛化。這著實令人防無可防。
民間的善男信女依著自己的理解,將虛化稱為歷劫,意為在劫難逃,生死攸關,且必須為之,倒也貼切。事實上,不是所有的虛化都伴隨著劫難。就像生孩子,有的女人拼上性命也未必能逃脫死神之手。而對有些女人來說,不過就是一場伴隨著流血的腹痛事件。好比雪凌玥飛升上神的那次虛化,他不吃不喝睡了一個月,醒來后虛弱得連頭發絲也捻不起來。將養了多日,身體脫了層皮,這事也就妥了。
因而,有人說,虛化虛化,虛脫至死看造化。
莫待從來沒見過虛化,多少有些好奇。但他過問梅染虛化的事,絕不是因為好奇,而是出于禮節:闖入別人家中,得知主人正在闖關,問候一句是起碼的禮貌。他離了姻緣殿,走出殿前那片鮮花地,準備去演武堂。
一只鳥穿過云霄,落在他的肩頭,說個不停,像個開了話匣子的老婆婆。
莫待掏出花籽放在手心喂食:“豆蔻,才幾天沒見,你就胖了?長風給你吃啥好吃的了?他飯量好不好?睡眠如何?有沒有遇上煩難事?”
豆蔻啄一粒花籽叫一聲,啄一粒花籽叫一聲,聲音清脆悠長,煞是好聽。
莫待一雙眼笑成了月牙:“當真?當真有姑娘對長風表達愛意?”他摸著下巴,眼珠子滴溜溜直轉,“那你要盯緊了!長風心眼實,可別讓壞姑娘騙了去。”
又一只鳥飛過來,落在旁邊的海棠樹上。那是一只通體純白的鳥,只在尾巴上有一抹淺淡而飄逸的紅,和豆蔻有異曲同工之妙。那鳥歪頭看著豆蔻,豆蔻也歪著頭看它,看了好半天才張嘴打招呼。
莫待聽著兩只鳥你來我往的問候和柔情蜜意的說話,心想:真難得!脾氣糟糕的雪千色竟養出一只溫柔懂禮的鳥。“流星,我家豆蔻是個好姑娘,就是稍微毛躁點。你是男孩子,請多擔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