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凌寒苦笑:“你這些話切莫讓母后聽見了。”
季安然笑道:“大家隨便閑聊的話誰會當真。”
方星翊盯著莫待看了很久很久,一個字沒說。
“你是哪家的小娃娃?居然能看懂我骷髏山的不易。難得,難得!”一個精瘦精瘦的小老頭咳著嗽竄出樹林,盤著兩條小短腿像個不倒翁似的搖搖擺擺地坐上安如意坐過的枯木。“高挑瘦削,面目清秀,腰懸長笛,沒有佩劍。是你了!沒錯,就是你!”
“老人家認得我?”
“不認識。是娃娃們告訴老朽,說有個不佩劍的小公子沒出手sharen。”
“我不sharen不是因為我心腸好,而是因為我懶。老人家要是沒什么事就趕緊回家吧,這里風大,不適合上了年紀的人。”
“那小子沒誆騙老朽,你這小娃娃真有一副慈悲心腸。”小老頭用拐杖敲敲枯木,咳嗽道,“咳咳咳……我說娃娃們,咱們這根藤上的人講究的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恩怨分明。既然這位小公子對咱們抱有一絲仁慈,那咱們也不能翻臉無情。這撥人留他一個回去報信就得,其余的格殺勿論!”
變戲法似的,芳菲林中頃刻間便多了上百名形形色色的男女,他們手持形形色色的武器,穿著形形色色的衣裳,神情卻如出一轍的桀驁狂野,看向仙界弟子的眼更是滿含鄙薄與不屑。他們似乎早已定好了目標,一現身就奔著對方去了,讓刀光劍影的拼殺顯得那么有條不紊。
與方星翊對陣的是一對年輕貌美的雙胞胎姐妹,兩人的蝴蝶劍使得出神入化,劍招卻完全相反,將方星翊的清霜劍克得死死的。好在方星翊經驗老道靈力高深,雙方暫時打成平手。和雪凌寒過招的同樣是個女人,只是年齡稍長不茍言笑,掌中一對子母流星錘舞得密不透風,沒有半點破綻可尋,壓制得雪凌寒只能守不能攻。除了莫待沒人理會,旁人都好不到哪里去,一個個自顧不暇,分身乏術。
小老頭捋著頜下編成小辮的白須,笑瞇瞇地道:“老朽年邁體弱,小公子也是弱不禁風的模樣,咱倆又都不愛這些打打殺殺的破爛事。不如一起開溜躲個清靜?”
莫待苦笑:“老人家,您這不是愛惜我,是故意為我樹敵。先前我不動手不sharen,是因為我的同伴沒有危險。現在這種情況,我不想動手也得動手了。”
小老頭的拐杖敲得梆梆響:“咳咳咳……年輕人不能不講武德!老朽都這把年紀了,沒幾天好活了,小公子就不能讓著點老朽么?”話雖這么說,他那只重達百斤的鐵木梨的拐杖已到了莫待跟前。莫待也不含糊,使出四兩撥千斤的招數將其化解。兩人說著笑著,像是一對忘年之交,但誰也沒手下留情。
莫待正盤算著如何快速脫身,忽聽得夏天一聲驚叫:“師父!師父您怎么了?”循聲望去,只見雪凌寒倒在地上,身體已蜷縮成團,像是受了很嚴重的傷。莫待虛晃一掌,轉身直奔而去。小老頭扔出一根銀白色的索套,套住了他的雙腿:“小公子莫急,莫急嘛……”
莫待頓時雙眉倒豎:“別逼我!”
小老頭笑道:“這鎖套乃是用千年金羽蓑和籬落編織而成,普通靈器難傷它分毫。小公子不用劍,要如何……”
一道寒光閃過,索套碎成了一寸一寸的破爛。莫待冷聲道:“再敢糾纏不休,下次落地的,將是你項上人頭!”他腳下輕滑,在纏斗的人群中蛇行。
小老頭將斷繩攏在懷里,捶xiong頓足道:“咳咳咳……情報有誤,情報有誤!是哪個王八蛋說他沒劍的!他不但有劍,還是好劍!可惜了老朽的索套啊,可惜了了……小兔崽子,不是說你憐貧惜弱,從不輕易與人結怨么?老朽也沒傷著你啊,你怎么倒急了!咳咳咳……老朽的寶貝啊!”
這當口,子母流星錘攜雷霆萬鈞之勢砸向雪凌寒的后腦勺,顯然是想一擊斃命。眾人誰也來不及救護,不由得齊聲驚呼。千鈞一發之際,鎖魂簪迎頭撞上流星錘,將其撞歪了寸許,流星錘擦著雪凌寒的頭皮過去,帶著一小撮頭發落地。緊接著一道白影閃過,莫待已擋在雪凌寒前面。靈犀閃著寒光,指向用錘的女人:“好黑的心腸!速速退下!不然,休怪我無情!”
“我這人聽勸,不動手就不動手。”
莫待盯著那女人的一舉一動,問:“凌寒,能站起來么?”
雪凌寒抖得厲害,費了很大的勁才顫聲道:“我……冷!”
那女人笑道:“喲,還挺準時的。小公子,你打算怎么保全他?”
“打敗你們,不就可以保全他了。”
“我看你還沒明白他發生了什么事吧?你仔細瞧瞧,他毫發無損,卻虛汗淋漓,神志不清,還一副手無縛雞之力任人宰割的樣子。可知這是為何?”
“難道不是你用暗器算計他?”
“我?我哪有那本事。”那女人用一種看猴的表情看著雪凌寒,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是他已經開始成神的虛化了。恭喜呀,仙界又將多一位上神。”
莫待一驚:“虛化?你說凌寒?今年是他的虛化年?”
“是不是你不比我清楚?我記得仙界的老東西留有一句名言:虛化的神比不過剛出生的人。雪凌寒也真是命不好,竟趕在這個節骨眼上虛化。我現在完全不想跟你打架,我關心的是尊貴無比的凌寒公子會以何種姿態虛化為神。可千萬別是……一坨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