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凌玥道:“越是困境越該反思。若不反思,以后難免犯同樣的錯誤。況且我也沒有指責她的意思,我只是就事論事。無論是誰,想穩坐永安殿,都得比旁人更公允持正,更嚴于律己才行。若母后只想著仙界的利益而不顧三界大局,早晚會有dama煩。”
雪凌寒道:“大哥說的沒錯,三界看似各自為政,其實暗藏著千絲萬縷的聯系。雖達不到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程度,但其中一方的敗落遲早會影響其它兩方的發展。我們不能只顧眼前的蠅頭小利而不著眼將來。”
雪千色哼道:“眼前都顧不好的人有何資格談將來!仙界在母后的治理下欣欣向榮,繁榮昌盛,我真看不出來她有哪里做錯了。”
雪凌玥道:“別的不說,我只問你一樣,損人利己算不算錯?”
雪千色道:“如果損人能讓我方的利益最大化,那就必須損!”
雪凌寒苦笑道:“你這性格,真真與母后如出一轍!”
“是又如何!看不慣就別理我!誰稀罕似的!”雪千色甩頭離去,與兩位哥哥不歡而散。
當天下午,謝輕塵以主人不在,自己身體欠佳,不宜多留為由帶著慕蘅返回魔界。兩天后,梅染采藥歸來。雪慶霄第一時間趕過去,伏低做小,各種賠不是。梅染根本不理,直接上永安殿問罪。多虧謝輕云出面講情,莫待和雪凌寒又從旁說和,梅染才收了雷霆之怒,但要求必須找回姻緣殿折損在外客面前的顏面。為了樹立良好的認錯態度,方清歌當眾表態從此不再過問人魔兩界的事,并賜謝輕塵兩粒回春丹,助他恢復病身。梅染并不滿意這個結果,當著一干重臣的面斥道,以后凡是我姻緣殿的人與事,永安殿都別再指手畫腳。我在這里已經待煩了,正想換個地方住。如果爾等一味挑釁找事,我不介意把瑯寰山夷平了。之后又派人去了一趟天慕山,送了信物和書信給謝輕塵,承諾不管將來他遇上何等難事,姻緣殿都會出手相助,算是對他的補償。
風神門的弟子得知此事后,不等季安然發話就帶劍闖入瑯寰山,找方清歌理論。一言不合雙方動起手來,鬧得雞飛狗跳,烏煙瘴氣。虧得謝輕云苦口婆心地勸了又勸,眾人才不情不愿地收了手。領頭的姑娘撂下話說,瑯寰山如果覺得風神門的弟子好欺負,那可就想錯了!這事沒完!等我師父閉關出來,咱們再理論!又說,如果瑯寰山再這樣偏聽偏信,冤枉好人,可別怪我風神門不給臉!
季曉棠出關后,問清楚事情原委后趕到瑯寰山,將謝輕云罵的一佛出竅二佛升天。大概是覺得罵還不夠解氣,又將謝輕云暴揍一頓,說他軟骨頭,無血性,沒一點風神門弟子的硬氣。若不是林雨曦等人極力勸阻,估計謝輕云不只是脫兩層皮那么簡單。教訓完謝輕云,季曉棠指著永安殿的一眾侍衛道:“我老季收徒歷來只看喜不喜歡,不管門楣出身。若是誰覺得輕云是魔界的人就想將他揉扁搓圓還要踩上兩腳,那可真不行!我把話撂在這里,他謝家只要不做無良之人,不行茍且之事,不興不義之師,就是我風神門的親眷,我護定了!”他又看著方清歌和永安殿中的一幫大臣道,“仙人魔的那點屁事,我不想過問。你們心里的那點小九九,我也不感興趣。奉勸各位一句,心別那么黑,手別伸那么長!吃相太難看,當心噎死!”說完,狠狠踹了謝輕云兩腳,又是一頓臭罵,“沒出息的小兔崽子!我老季八輩子的臉都被你窩到褲襠里了!日后再發生類似事件,你若不敢反抗,就抹脖子死了干凈。你死了老季我給你報仇!別活得這么慫,讓我糟心……”
莫待聽得連連搖頭,季曉棠便沖著他一陣吼:“還有你!搖頭搖頭搖什么頭?平時看你挺護著輕云的,關鍵時候連個屁都不敢放!你算哪門子兄弟!再讓我聽見你們兄弟相稱,我割了你的舌頭喂狗!”
莫待躲到雪凌寒背后,露出半個腦袋,陪笑道:“我有我的不得已,前輩您消消氣!回頭我陪您下棋,幾天幾夜都可以。”
季曉棠眼睛一瞪,又要開罵。莫待忙道:“您眼饞的那本棋譜在我手里,我送您。條件只有一個,別再罵人了,我嫌吵。”
季曉棠吼道:“嫌吵就滾一邊去!再敢廢話,我連你一起教訓!”
雪凌寒劍眉一挑,變了臉色。雪凌玥忙暗中遞眼色,示意他忍耐。
莫待繼續陪笑:“能得您老教訓,那是晚輩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只是,罵人費的是您的唇舌,耗的是您的體力,不劃算,太不劃算了。要不今天就先罵到這里,回頭我孝敬一桌好酒好菜,您吃飽喝足了再繼續?”
季曉棠哼道:“休想糊弄我!你能有什么好酒好菜?”
莫待忙道:“有的有的,不信你問仙后,我調的酒是不是很好喝。”
方清歌道:“豈止是‘好喝’二字可以形容,簡直就是人間美味。”
季曉棠哼哼兩聲,表情沒有絲毫松動,話卻說的沒那么難聽了。莫待不管他愿不愿意聽,自顧自說了幾種酒的調配之法,又將其特點一一道來,直聽得殿中愛酒之人無不垂涎,恨不得立時品嘗。季曉棠的氣也出的差不多了,加之受不住棋譜和美酒的誘惑,黑著臉罵罵咧咧地跟莫待走了。至此,震驚仙界的永安殿事件落下帷幕。
隔了一天,有消息傳來,回春丹在送往天慕山的途中被人劫了,而謝家兄弟在永安殿受辱的消息也隨之被賣入江湖,并迅速傳遍人魔兩界。魔界上至重臣下到販夫走卒,一個個氣得暴跳,說士可殺不可辱,蕭堯欺人太甚,決不能就這么忍氣吞聲算了!
眾人等著謝輕晗振臂一呼,直搗黃龍,最后卻只等來一道嚴令:凡身居要位之人,皆不得再議論此事。違令者,殺無赦!又命人張貼告示,說此事純屬誤會,望民眾安守本分,萬不可受奸人挑唆,壞了三界秩序……謝輕塵問他何以如此果決,他緊握著清心玉,目光堅定,一言不發。
得知魔界的態度后,蕭堯竟頗為欣慰地嘆道:“謝輕晗越發沉得住氣了!如今他深諳權謀之道,可為一國之君!朕放心了!”他下旨拔了樊讓的舌頭,剁去雙手,罰為罪奴,罪名是假借圣名,禍亂朝綱;辦事不力,越矩行權;包藏禍心,破壞三界團結。
沒過幾日,樊讓就死在了罪奴所,被扔在亂葬崗喂了野狗。
蕭堯連番三次寫信到仙界告罪,都沒得到想要的答復,不禁又嘆了句:“朕長生不老的夢想,還是得靠自己!”他攬鏡自照,摸著眼角新生出的一絲皺紋輕聲道,“小家伙,瞧把你給急的。就這么等不及想出頭了?等著瞧吧,朕自有辦法讓你乖乖消失。”
一旁伺候的顏槐玉不可自抑地打了個寒顫,他偷眼朝窗外瞧去,盼著來個寵妃緩和眼前這殺意濃烈的氛圍。
庭院中,落光了葉子的樹被凌厲的北風吹得東倒西歪,發出哭訴似的嗚嗚聲響,像是老來喪子的悲嚎。鉛灰色的天空下,一只瘦骨嶙嶙的老鳥緩緩飛向四面透風的巢。等待他的不是溫暖和美食,而是越來越難熬的嚴寒與饑餓。
生個火盆吧!蕭堯緊了緊身上的衣服說。冬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