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星魂同樣是萬萬沒想到——沒想到方清歌居然推了個小小的書童出來做擋箭牌,而且這書童清清秀秀,文文弱弱的像個未經世事的大姑娘,一雙安靜的眼眸清澈得叫人心喜。他仔細打量莫待,神色中透著不屑:“如果我沒猜錯,這小公子一并非仙門嫡系,二不是人間富貴,三沒有名師加持,沒背景沒靠山,就是一個靠著一口氣才走到這里的人。你們推他出來做我的對手,良心不會痛么?”
“你先打贏他,再來譴責我。既然入了仙門,他就該面對他該面對的?!?/p>
“你是賭我不忍心對他下狠手,還是說你原本就想借本公子的手殺了他?他得罪你了?”
方清歌被說中心事,也不辯駁:“孟公子說這么多,是不敢跟他打么?”
雪凌寒落腳到莫待身邊,提劍在手:“我來做你的對手。”
孟星魂笑了:“小公子,我剛說完你沒靠山,就來一個?!?/p>
莫待懶聲道:“書童靠書不靠山。既然仙后抬舉,孟公子也不嫌棄,在下奉陪就是了?!?/p>
雪凌玥暗暗頓足:壞了!這孩子太年輕,不知道孟星魂的厲害!這可如何是好?
雪凌寒定定地看了莫待片刻,隨手遞過去青鸞劍:“當心!”
莫待輕輕叩了叩劍身,嘴角飛起一抹笑意:“好劍,好劍!”
孟星魂看著兩人,目光閃爍:“小公子當真是碧霄宮的人?”
莫待摘下抹額,指著額上的飛花令道:“你看這像假的么?”
孟星魂搖頭:“真得不能再真了。只是,你真要跟我過招?”
“不然呢?你看我有路可退么?”莫待邊說邊把抹額往袖子里塞。不料雪凌寒拿過抹額,仔細替他系好扶正,溫聲道,“別逞強,量力而行。不是還有我么?”說完,在他眉間印下一吻。
剎那間,永安殿前靜如無物!誰也沒想到,冷得像座冰山,幾千年也難得露個笑臉的凌寒上仙會有如此舉動。要知道,從雪凌寒成年那天起,提親的人就快把瑯寰山的山門擠破了。敢上門提親的仙家,有誰不是有權有勢的高門巨族?養在家中的姑娘,又有哪個不是百媚千嬌,閉月羞花?偏偏卻無一能讓他動心。最開始,礙于面子,他還應付應付,與姑娘打個照面,閑話幾句。到后來,他連敷衍也不愿意了。但凡有人為提親而來,他都閉門不見,就是雪凌玥親自去叫,他也不應。為此,雪慶霄和方清歌沒少向人賠不是。最有名的當數二十多年前的七月初七,他生日那天發生的事。當天,火神門掌門南宮哲帶著家眷親自登門,為二女兒南宮敏敏提親。南宮世家在仙界的地位不用多說,正宗仙家血統,正位上神的人數最多。南宮敏敏是家族中最受寵的女孩子,容貌無雙,傾國傾城。若結下這門親,勢必成為一段佳話。結果,雪凌寒在生辰宴上當著眾人的面說,煩請諸仙不必再操心他的終身大事,他自有主張。若是他心悅之人,哪怕是凡夫俗子,貌若夜叉,他也不離不棄生死相隨;若不是他心悅之人,不管對方有如何顯赫的身家與驚世的美貌,都跟他無關。說完這番話,他甩手離開了仙界,消失得無影無蹤,直到一年后被雪凌玥從人間界強行帶回仙界。南宮哲被當眾折了面子,憤而離場,無論雪慶霄夫婦如何道歉賠不是也無濟于事。后來,還是梅染出面才將這件事平息下來。自那以后,凡是仙界的活動,火神門一律不參加,除非有戰事才會奉召出征。當然,也再沒人提及雪凌寒的感情。每每見他獨來獨往,無一人覺得不妥,倒自然地認為他天生就該是那副狀態。誰曾想,他的心竟已有了歸宿。
眾人從難以置信到恍然回神,從竊竊私語到恢復常態,不過就是轉眼的時間。除去新入門的俗家弟子,其余的人哪個不是千年的狐貍萬年的妖,什么世面沒見過?就是那些俗家弟子,也是大風大浪里闖過來的,誰還沒個見怪不怪的定力?
方清歌盯著雪慶霄看了片刻,心想:看來是我多心了。
雪慶霄對她笑了笑,表情沒有多大變化,心里卻亂糟糟的:得趕緊找機會弄清楚這孩子的真實身份。若他真是朝煙的孩子,說什么我也得護他性命……
雪凌玥心想:這倒是個好機會。不然,以他倆的性格,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捅破這層窗戶紙,牽手于人前。只是這樣一來,父王和母后怕是睡不安穩了。
謝輕晗的座位距離風神不遠,他能清楚地看見謝輕云嘴角的淚水。他嘆了口氣,嘆造化弄人,原來竟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穆晚秋也看見了謝輕云的眼淚,她想起了與自己情定三生卻戰死沙場的戀人,不由嘆了一句情深緣淺,天意難違。
一時間,莫待也慌得手腳無措。他很清楚雪凌寒的心意,可無論如何他也想不到,雪凌寒會在這種情況下坦白對自己的回護與愛意。這無異于向天下人宣布:他,雪凌寒,深愛著莫待!“你……”莫待聲音輕顫,眼里浮起一層薄薄的淚光。
雪凌寒展顏一笑,柔聲道:“別怕,我永遠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