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意和孫銘出門談?wù)劊S即起床先去洗了一把臉,然后揉著生疼的腦門和孫銘去到了他家斜對面的廢棄老屋。
我們倆站在霉臭味很濃的屋子里,孫銘透過窗戶看著他家對面,對我說:“以前我爸爸在的時候,家里真的很風(fēng)光,很多人來拜門,還有很多人求著我爸爸收為徒弟。那幾年,是我們孫家最讓人羨慕的幾年。”
我沒有插話,知道孫銘有話要說,這一段只不過是開場白而已。
孫銘頓了一頓,接著道:“可是時過境遷,自從爺爺殘疾、爸爸死亡、媽媽離去之后,我們孫家開始衰敗中落,你知道嗎徐鑫,作為孫家的繼承人,我有多么的痛心嗎?”
我說了聲我懂,一個曾經(jīng)風(fēng)光無限的家庭,走到了今天這種需要甄文明救助才能活下去的境地,那是一種可怕的打擊。而作為孫家現(xiàn)目前的唯一繼承人,孫銘有多么不甘心活在當(dāng)下。
從他談及這話身體都在顫抖就看得出來,孫銘想要改變,但事實讓他無可奈何。
緊跟著,孫銘苦笑道:“你懂就好,我很不甘心的無數(shù)次做過抗?fàn)帲瓦@個殘酷的世道做抗?fàn)帲擅恳淮危际鞘 W铋_始跟著甄哥之前,我想去做保安掙錢養(yǎng)家,可人家說我年紀(jì)太小,不要我!后來,我覺得自己武功還不錯,想給人家做保鏢,可別人說你一個小屁孩當(dāng)什么保鏢,滾一邊玩去!”
我還是沒有說話,分別感受得到孫銘當(dāng)時的心境,事情過去了這么久,談到往事孫銘依舊很激動。
他一拳砸在墻壁上,簌簌的灰塵便漫天飛揚(yáng)起來,塵土中,孫銘咬著牙道:“為了生存,我想到了打黑拳,可一想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爺爺怎么辦?在我最需要錢養(yǎng)活爺爺?shù)臅r候,甄哥出現(xiàn)了……”
我嗯了一聲,輕輕的說了句:“我明白,在你最苦難最無助的時候,甄文明站了出來!”
孫銘回頭瞅我一眼,點了點頭,他接著說這幾年,都是甄文明在支付他的學(xué)費,包括爺爺后續(xù)要去醫(yī)院檢查治療的一切費用,都是甄文明給的。在孫銘心中,甄文明就是他的大恩人,他哪怕以死相報都不為過。
“你啊,性情中人!”我給孫銘下了一個判斷,他為了甄文明的恩惠,可以連命都不要。
孫銘苦笑,沒有接著說甄文明,他呼出一口大氣,看著我說:“今天聽到你和爺爺聊天,你告訴爺爺我在學(xué)校里懲惡揚(yáng)善那些話,我真的很感謝你,因為爺爺根本不知道,我其實在學(xué)校里,只是甄哥的一個打手,我欺壓了很多無辜的學(xué)生,我……”
話到這里,孫明聲音有了哽咽,他說:“我其實真不是個好學(xué)生,但你把我說得多么的好,讓爺爺那么的開心,那一刻,我回想起這幾年做打手的經(jīng)歷,突然很想哭!”
我的心狠狠的一抽,想起當(dāng)時看到孫銘眼睛紅紅的,原來他想到了這一層。看來,孫明不開心,他不想過著當(dāng)打手的日子,可現(xiàn)實讓他無法擺脫!
“孫銘!”我朝著他走近一步,輕聲的說:“你的苦,我終于理解到了,一邊是甄文明在最危難的時候幫助你,一邊是他要你各種打架斗毆,但你內(nèi)心深處不想做一個打手,你想做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就像你爺爺和爸爸一樣!”
孫銘的眼圈又紅了,他回身用手在眼睛上抹了一下,我知道,我的話觸痛了孫銘,讓他流下了淚水。男人不是不流淚,只是未到傷心處!
現(xiàn)在的孫銘,他在對我交心談話,他說出了在甄文明面前永遠(yuǎn)不可能說出來的話,也不會敢把這種話說給孫爺爺聽。孫銘很苦很累,他為了生存,在做著自己不愿意做的事,違背自我的原則,讓孫銘非常的難受!
“謝謝!”
抹了一把淚,孫銘背身給我說了聲謝謝,他謝謝我懂他,他謝謝我理解他的感受。
幾秒鐘后,孫銘長出一口氣,回頭看著我道:“徐鑫,我知道你其實是一個好人,可有時候我身不由己,你不會怪我吧?”
我笑著搖頭,說各為其主,我干嘛要怪你!
孫銘感激一笑,他說那天來醫(yī)院看望我,當(dāng)我問他我們倆能不能成為朋友之時,他當(dāng)時心里很震撼,他沒有想到我會那么問,其實孫銘明白,我想把他當(dāng)做朋友。
我說你知道就好,聳聳肩,為了不讓孫銘那么郁悶,我說沒事的孫銘,因為甄文明的存在,即使我們永遠(yuǎn)都不可能做朋友,我都不怨你。我只希望吧,我和你有一個共同的爺爺,也希望你以后有心事,可以說給我聽!
孫銘渾身一顫,他嘴里輕輕的重復(fù)了一聲‘共同的爺爺’,然后他盯著我肚皮看,問我:“昨天,你沒傷到吧?”
這個問話,包括孫銘看的地方是我肚皮,我猛然間就是一震,嘴角一抽,微微心痛的說:“果然是你,昨天在校門口戴著口罩襲擊我的,是你,對吧?”
雖然,昨天我就猜想第二個行刺我的人便是孫銘,可真當(dāng)他自己問出來的時候,我還是心會痛。
孫銘低下頭去,半晌沒有回話,他用手指摳在墻壁上,每一下都刮得塵土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