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他將手中茶杯往案上重重一磕,“你以為陛下將三皇子禁足,是因為你秉公執法?那是因為他要敲打兒子,敲打不那么省心的后宮。你要做他手里的刀,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否則你該明白,何為君心難測。”
陸停舟唇角微勾:“正因難測,才有賭的機會。”
段寒山沉沉吐出一口長氣。
“原來你都明白。”他盯著他道,“明知是死路一條,你也要撞上去?”
“老師當年為陛下推行新政時,不也如此么?”陸停舟反問,聲音低沉,“只是學生遠不及老師高義,您心懷天下蒼生,學生心中只有仇恨。”
段寒山驟然緘口。
書房內,沉寂如淵。
書房外,暴雨傾盆。
雨水狠狠砸在屋頂,沖刷著廊檐,冰涼的水珠濺濕了池依依的裙擺。
屋內二人劍拔弩張之際,她已悄然退離。
這不是她能摻和的談話,她不便在門外久留,以免被段府下人瞧見。
滂沱大雨中,水花在青石板上瘋狂濺起。
她一手緊抱錦盒,一手勉力撐傘,快步穿過庭院,匆匆回到下榻的廂房。
她將錦盒置于桌上,拂去盒面沾上的雨水。
指尖撫過冰冷的鎖扣,她動作一頓,輕聲一嘆。
今時今日,她終于明白陸停舟對三皇子的態度為何急轉直下。
原來是為了一樁沉埋七年的血案。
七年前,牛詢引馬匪屠了一個村子,那村子的名字,叫六盤村。
池依依從未聽過這個地名,但陸停舟卻為此恨了整整七年。
她驟然打了個寒噤,一個驚悚的念頭浮現腦海:
離京前,陸停舟曾說要帶她回老家掃墓。
她問他家中還有何人。
他的回答是——
“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