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們走好不好?“他顫抖著掏出攢的零花錢。
母親卻搖搖頭,用針線替他縫著校服上的破口:“離婚了他會去找你麻煩的“
十二歲那年,席子向在放學路上看見父親的車停在賓館門口。
他沖回家告訴母親,以為這次她終于會離開。
母親卻只是呆坐在廚房,手里削著的土豆皮越來越厚,最后只剩核桃大小。
“媽!“他摔了背包。
母親抬頭,嘴角慢慢揚起那個熟悉的微笑:“忍忍就過去了“
最痛的是高中住校前的雨夜。
他聽見母親在臥室里挨打,慘叫聲漸漸變成麻木的嗚咽。
當他踹開門時,看見母親正機械地撿著地上打碎的碗,手指被瓷片割出血也渾然不覺。
“媽媽要是走了,他會打死你的“
那一刻他眼淚止不住地流。
父親的暴力沒有讓他屈服,母親對暴力的麻木才是真的背叛了他。
自那以后,他對母親的態(tài)度變了。
他還是無法放下那份拯救母親的、孩子對母親的天然之愛。
但另一方面,他又因為這份放不下的愛,無比憎惡不肯破釜沉舟跟他一起走的母親。
這份糾結痛苦,結束在那個雨夜,他遠在大學,接到電話,父親酒駕,兩人死于車禍。
這個懦弱的女人終于死在了常伴身邊的死神手里。
電話掛斷,席子向第一反應居然是“松了口氣”,但隨后,他又為自己這份“松了口氣”感到愧疚。
乘上飛機,處理后事。
自那以后,靠著貸款、獎學金,一路念書、考學、席子向無法容忍“不優(yōu)秀的自己”,性格也越來越極端,對自己的要求近乎病態(tài),他什么都要做到最好、什么都要最好。
要名列前茅、要成為最年輕的高級研究員、要賺足夠多的錢、要有足夠亮眼的科研成果。
殺意側寫裝置是他最引以為傲的東西,他不允許有人來毀掉。
他厭蠢、厭弱,討厭一切軟弱與妥協(xié)。
實驗室里,他對著反應遲鈍的實習生冷笑;會議上,他毫不留情地駁斥那些不夠嚴謹的研究報告。
所有人都說席子向是個天才,卻沒人看見他把止疼藥當飯吃的扭曲。
他用極端的方式,證明自己不會重蹈母親的覆轍。
他用極端的方式,培育那個永遠不會再無能為力的自己。
于白突然理解了席子向的執(zhí)念——他永遠無法原諒當年那個,既沒能拯救母親,又在母親死后感到“解脫“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