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的接縫處滲出暗色液體,將那小片土壤染成更深的紅。
而這些地方的麥穗明顯比其他區域更加飽滿。
更遠處,麥田像一片血海般蔓延到視線盡頭。
于白轉身時,鞋跟碾碎了幾粒掉落的麥穗,粘稠的汁液在泥土上暈開。
他的視線突然撞上一座木結構建筑——這是這片血色天地里唯一稱得上“正?!钡拇嬖凇?/p>
斜頂的木質結構在灰白天光下顯得格外樸素,杉木板拼接的墻面已經泛出經年的灰褐色。
寬大的推拉門半開著,露出里面整齊堆放的干草捆。
屋檐下掛著幾個生銹的鐵鉤,隨著不存在的風輕輕搖晃。
不過建筑側面斑駁的白漆上,隱約可見一個模糊的圖案——一個簡筆勾勒的人形輪廓,四肢以夸張的角度張開,像被釘在無形的十字刑架上。
人形xiong口處畫著個歪歪扭扭的紅色圓圈,周圍延伸出幾道放射狀的線條,宛如某種拙劣的解剖圖示。
只是,按照于白所處的位置,無論是哪個建筑,還有那個沒有數字刻度的鐘樓,都離得有點遠。
貿然前進,可能會有危險。
于白調整一下呼吸,終于把注意力放到尋找自己“尸體”上。
他環顧四周,暗紅色的麥穗在視線所及之處微微顫動,卻不見本該存在的“尸體”。
一股異樣的違和感爬上脊背。
按照慣例,殺意空間中的“自己”應該就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才對。
他伸手撥開面前的麥穗,芒刺劃過手背,帶來一陣電流般的刺癢。
他緩步向前,每一步都踩在松軟的土壤上,發出令人不適的噗嗤聲。
視野里盡是這些有人這么高的麥稈,仿佛朝哪個方向走都沒有盡頭。
于白在麥田中穿行,每當他撥開麥稈前進,那些麥稈都會自動合攏,將走過的路徑重新掩埋。
每走幾步,他就不得不停下來重新辨別方向——可無論轉向哪邊,眼前都是同樣密不透風的血色屏障。
麥穗沉甸甸地垂下來,不時擦過他的臉頰,留下shi冷的觸感,仿佛被無數雙冰冷的手指輕撫。
于白越走,喉嚨里竟逐漸泛起鐵銹般的腥甜。
麥稈之間的縫隙越來越窄,粗糲的莖葉刮蹭著他的手臂。
有幾次,他分明聽見他身邊不遠處傳來窸窣的響動,可撥開麥叢后,除了微微搖晃的麥穗外什么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