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6年,夏夜,特利市警署
我轉動著手中那把新型智能配槍,指紋識別模塊的藍光在昏暗的辦公室里格外刺眼。
這已經是本月第三次退回裝備科的升級申請了。
空調的冷風吹過后頸時,耳邊又響起五年前父親那沙啞的聲音:
“阿策,你太迷信這些電子玩意兒了。“
那時我剛從警校畢業,23歲,制服從上到下都燙得筆挺,xiong前的全息警徽閃著“最優學員“的金色徽記。
父親——西區分局刑偵隊的老警督,正把我引以為傲的“戰術預測儀“在掌心拋接把玩。
那個火柴盒大小的設備號稱能通過聲紋分析預判嫌疑人行為。
“局里測試顯示,這能減少65的執法沖突。“我調出全息投影展示數據,卻看見父親解下他那塊十幾年都沒換過的機械表——每次要訓話前的習慣動作。
“去年追捕青龍幫,整個分局的監控系統被惡意代碼入侵。“他磨出老繭的拇指擦過戰術預測儀光滑的外殼,“最后是老王記在腦子里的小巷分布圖,在紅磚倉庫區把人截住的。“
我記得自己當時撇了撇嘴:“那是他們fanghuoqiang太舊。“
父親最后只是搖搖頭,把設備扔回給我:“工具要當你的第三只眼,可不能讓它替你長腦子。“
——三個月后,他就用生命驗證了這句話。
那本該是次例行的毒品稽查。
我負責技術支援,通過人臉識別鎖定目標在港東區的廢棄物流中心。
當系統跳出“目標孤立,成功率978“的綠色標識時,父親卻盯著熱成像圖皺起眉:“再等一輪無人機偵察。“
“系統顯示整棟建筑只有他一個生命體征!“我敲著操作臺強調。
后來法證報告顯示,毒販用熱誘餌欺騙了生物掃描,而通風系統里藏著整整一隊武裝分子。
父親帶隊突入前最后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沒有責備,只有擔憂——他擔心的從來不是行動風險,而是他那個抱著全息終端大喊“系統數據不可能錯“的兒子。
太平間的白熾燈下,法醫遞來解剖報告時我別開了臉。
不需要看也知道,打死父親的是我的狂妄。
我盯著解剖室冰冷的金屬門把手,上面映出自己扭曲的倒影。
母親的哭聲從走廊盡頭傳來,那不是歇斯底里的嚎啕,而是像壞掉的老式收音機般斷續的嗚咽。
她拒絕領取遺體火化同意書,只是固執地每天清晨六點半準時出現在太平間門口——父親生前雷打不動起床的時間。
她內心放不下,可是她的憤怒和悲傷無處宣泄。
葬禮后的第三天,我在父親的書房發現了一個上鎖的抽屜。
鑰匙就藏在最常用的戰術手電筒里——這是小時候他教我的第一個藏物技巧。
抽屜里整齊碼放著二十三個筆記本,每一本都記錄著過去二十三年里他經手的每起案件。最新的一頁停留在行動前一天:
“阿策的預測儀或許真的有用,但他看嫌疑人的眼神越來越像看一組數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