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公平。
就在這時,垃圾箱后面傳來窸窣的響動。
灰耳朵拖著那條跛腿慢慢走出來,它皮毛上還粘著沒清理干凈的麻醉劑藥棉,右前爪的傷口已經結痂發黑。
它一瘸一拐地靠近,突然把shi漉漉的鼻子抵在我發抖的手心里——就像多年前黑鼻做的那樣。
這個觸碰讓我渾身一顫。
后來我意識到,直到最后,這些狗狗們還在拉回我的理智。
“你還活著“我啞著嗓子蹲下來,臟水浸透了褲管也顧不上,“你是不是一直在這里等?“
它輕輕“嗚“了一聲,伸出舌頭舔我臉上的淚水。
咸澀的液體順著它嘴角的傷疤流下來,我這才發現它的牙齒缺了兩顆。
有人在抓它時用了鐵棍。
一股滾燙的怒意突然沖上頭頂。
我脫下外套裹住它瘦骨嶙峋的身體,聲音發狠:“走,我們回家?!?/p>
灰耳朵突然僵住了,耳朵警覺地豎起。
“不是那個家。“我摸著它殘缺的耳尖,“我們的家?!?/p>
它歪著頭看我,琥珀色的眼睛里倒映著巷口搖晃的路燈。
許久,它慢慢把前爪搭在我膝蓋上——表示“我相信你“。
我抱起它時才發現輕得嚇人,肋骨隔著皮毛都能數清。
它溫順地把腦袋靠在我肩頭,呼吸帶著流浪動物特有的氣味。
我踹開家門時,灰耳朵立刻齜出了殘缺的牙。
客廳里煙霧繚繞,像被什么臟東西腐蝕過的空氣撲面而來——廉價香薰混著嘔吐物和燒焦塑料的氣味,熏得我差點摔了懷里的狗。
母親癱在沙發上,衣領大開,脖子上印著紫紅的淤痕。
她旁邊蜷著一個我不認識的女孩,嘴唇青白,瘦得能看見骨頭的輪廓,手臂上密密麻麻全是針眼。
地毯上散落著注射器、錫紙和沾滿不明液體的。
最讓我作嘔的是,角落里一個滿臉油光的中年男人,正用打火機烤著什么白色粉末,看到我時咧開滿嘴黃牙:“喲,美玲,這你女兒?比照片還嫩啊?!?/p>
灰耳朵猛地從我懷里竄出去,沖著男人狂吠。
母親這才睜開渙散的眼睛,她反應遲鈍地盯著我懷里的狗,突然神經質地笑起來:“你回來干什么?還帶著這種臟東西?”
那個癮君子女孩突然抽搐起來,口吐白沫,可屋里沒人動。
打火機的火光映在每個人臉上,像一層腐爛的濾鏡。
灰耳朵擋在我前面,脊背上的毛全部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