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趙娣這幅模樣,高哥反倒一副大方做派拍了拍她的肩:“趙娣,在鎮上碰到你挺難得啊,這是你弟吧,就是……”他停下來似乎思考了一會,然后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的位置語氣也變得有些輕慢:“腦子有問題的那個。”
趙娣臉色一變,她來不及去看身側趙耀的臉色,在路邊小販幾聲吆喝中她抬手把高哥指著太陽穴的手給放下來,她向前一步語氣壓低:“他才不是,他只是心智是小孩子而已。”
聞言,高哥像是聽到什么好笑的事笑得很肆意,可目光中沒有任何笑意,他的聲音絲毫沒變:“趙娣,這話你有本事去我給你介紹的那幾個男人那里說,在這里說又有什么用。”
趙娣臉上的表情頓時凝固,她不得不趕緊跟高哥道別說下次再聯系他就把趙耀拉走了。
她走的又快又急,好比身后有什么豺狼虎豹,一路把趙耀都帶的夠嗆,最后還是他使勁拉住她,他的視線停留在她手里拿著的雪碧瓶氣喘吁吁道:“姐姐,你走的好快,我渴了。”
趙娣低頭望著握著的雪碧瓶,在日光下瓶身反射出耀眼的光,一時間刺的她有點睜不開眼睛,她只好挪動手的位置好重新看清雪碧瓶,瓶身中是半瓶雪碧隨著她的動作翻涌。
如果這瓶飲料是給她喝的話她一定會跟寶貝一樣留到回家再慢慢喝掉,可是對象是他那么一切都不一樣了,他怎么可以喝別人剩下的飲料?
生活在那個重男輕女的家她的觀念好似也潛移默化的接受這個現實,更準確的來說是一種下意識,若不是特意去觀察,那么是無法發現的。
于是她重新邁開步伐,比起剛才她走的相當平穩,不快也不慢,她的終點是一個垃圾桶前,就在不遠處,在途中她習慣性對他叮囑:“小耀,以后要是路上有不認識的人給你喝飲料,你千萬不要接過來知道嗎?”
“可姐姐,你不是認識他嗎……?”趙耀被趙娣重新牽著往前走,對于他來說他根本不在意目的地,他一直盯著她手里的雪碧瓶感到口干舌燥,同時還時不時偷看她的表情對她奇怪的狀態感到不安。
趙娣聽見這話腳步正好停下來,也到了垃圾桶前,垃圾桶前散發出的臭味讓她清楚趙耀肯定不能多呆,因而她將雪碧瓶丟得沒有任何遲疑。
“姐姐!”
這引起趙耀一聲大喊,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雪碧瓶進了臟兮兮的垃圾桶,或許是數種情緒直沖他的腦門,他忽略掉難聞的臭味直直地盯著趙娣,她極具特色的褐色瞳孔在日光下顯得格外亮,像漂亮的水晶球,可他握著她的手卻有些卸了力。
他的xiong前起伏明顯,嘴上卻一言不發,他因為渴了不停地咽著口水緊咬牙關,她的視線在這暖洋洋的冬日里第一次讓他覺得寒冷,如果說之前頂多嘴上說些奇怪的話,起碼眼神中還有他的存在。
那么現在他從她的眼中完全找不到自己,這讓他覺得恐慌,覺得害怕,興許是這樣的感覺在早上剛剛體會過,這回便如潮水來得更為猛烈,他頓時感到一種被淹沒的窒息感,身體開始急劇出汗。
然后他的肚子咕咕響了,不受控制的,他原來不僅渴了,還餓了,畢竟從大早上坐車來鎮上什么也沒吃。
“小耀,你餓了的話我們去吃早點,我給你買包子和豆漿吃好不好呀?”在趙娣開口說出這句話時,她隨即變回以前溫柔笑著的模樣,或者說她一直都在重復這個姿態,學習著幼年曾看到母親如何對待他的樣子。
也就是在這會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永遠不可能是他的母親,她只不過在承擔不屬于自己的責任而已,因大人缺席造就近十年錯位的責任終將在她不久后相親嫁做人婦收尾,這就是命運吧,她想。
趙耀望著在日光下趙娣重新變得笑意盈盈的模樣頓時放松呼吸,咬著下嘴唇的牙也回歸原位,他像是不敢置信,又懷著激動的心情壓下淚意頻頻點頭,接著他立即握緊她的手生怕她會消失不見。
姐弟之間的相似性在這一刻印證在趙耀身上,趙娣之前在面對姥爺說讓她趕緊去相親嫁個有錢男人時選擇逃避,所以她從昨晚到今早都很反常,而他也選擇了逃避,盡管他心智如小孩看不出事情真假,但對于生活十幾年的姐姐觀察總是細小甚微。
在她令他感受到陌生的剎那間,他下意識察覺到不對勁,可他沒有再去多問任何一句,他害怕她下一句就會說出讓他無法承受的事實,所以他也笑了起來,臉上露出酒窩和上半邊整齊排列的牙齒,他笑起來嘴角的弧度和她一模一樣,這是他長期觀察她的表情習得的結果。
其實他從來都不懂得笑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