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耀完全沒有預料趙娣的臉會出現在眼前,他那雙細長的狐貍眼瞳孔頓時放大數倍,身體跟著后傾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趙娣完全不給趙耀這個機會雙手按住他的肩膀盡量保持平和道:“我就確認一下情況,沒事的話就好,不要讓我擔心。”
她試圖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鼻子,但目光還是散落在他的面龐晃了神,因為最近她接連相親碰到數個不修邊幅的男人,這樣細看對比,她第一次發現他長得很好看。
然后他的面龐在她眼前放大,唇上感到另一片唇瓣的溫熱觸感,兩人近距離四目對視,她睜大了眼睛過了一秒反應過來,是他親了她。
她本能地推開呵斥他:“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嗎?!我讓你到學校里來不是學這些的!”
趙耀剛想反駁什么,不想趙娣直接揮手打了他第一個耳光。
隨著“啪”的一聲響起,趙娣原先紛亂的不安的想法一齊在心中炸開,本來在碰到陸瑤琴后如鯁在喉壓下去的話頭如熊熊烈火愈燒愈旺。
燒得她思緒一團亂麻,腦海里無休止地想到陸瑤琴剛剛戛然而止的“接下來”要是她不出現會如何,燒得她渾身發燙,好似還在剛剛瘋狂奔跑的路上。
她自接到電話聽說他流鼻血昏迷便喪失理智般把要做姐姐而不是“母親”的決定拋之腦后,全然忽略他根本不需要她的事實。
若是如此她難以自洽剛剛的吻,不是錯位的“母子情深”,那就僅剩下男女之情,她又不可避免的想到撞見他與陸瑤琴握手的畫面,再是她在陸瑤琴面前的自慚形穢,那他怎么可能把她當做女人?
這完全刺痛她的神經,近日相親屢次失敗地她只能歸咎為自己沒有“女人味”、“不像個女人”,她低頭掃了一眼自己的衣著,原先覺得幸運的想法在此刻統統煙消云散,然后從她的嘴里轉為音調刺耳的話語訴出:“我也是個女人!”
“女人……怎么了………”比起趙娣的憤怒,趙耀顯然摸著被打紅的右臉頰有些怔愣地小聲問道。
趙娣有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覺,這回輪到她什么話也說不出了,她看著不再是無表情的趙耀臉上出現錯愕,還隱隱有要哭的意圖,而造成這一切的是原本想讓他永遠開開心心的“魔法之手”所致。
“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她第一次沒有再哄他而是把他就這樣丟下在美術室轉身離開,因為她實在不知道再用什么樣的身份面對他。
待趙娣走出校門時,她忽地記起上次也是失魂落魄地離開了學校,可要追溯源頭她從來就沒什么可開心的,曾經陪著趙耀習慣住宿一起歡笑的日子仿佛一場夢,而看起來美好的夢下是她流不盡的血與淚。
她試圖這么想讓自己的心態放平,直到她一路慢慢走到要搭車的車站對面,一輛公交在站前停下亦停在她的面前,她打算等這輛公交開過去后再走到對面去。
“……趙娣?”從公交下車的一名青年女子看到熟悉的身影叫出昔日好友的名字。
趙娣盯著公交剛剛停下的位置愣了一下,隨后才尋到聲音源頭,童年中的依稀印象與現實相重合映出好友如今的臉,她覺得既生疏又熟悉,再加上此時她極盡狼狽,她第一反應是轉身就走,與她想要去的對面車站完全背離。
奈何身后的腳步緊緊跟上來,青年女子走在趙娣身側急切追問:“趙娣,我是呂竇水,你不記得我了嗎?”
趙娣只能停下步伐,她原本一直低著頭,這會不得不對視她便從腳到頭打量起呂竇水,呂竇水的鞋子穿的是紋有花邊的白色運動鞋,褲子穿的是當下較為流行的深色牛仔褲,上衣是一件好看暖和的粉色棉服。
她本能地稍微退后半步拉開距離抬起頭擺出一個勉強的笑臉客套道:“我怎么可能不記得你,就是剛剛沒認出來而已。”
“原來是這樣,我說呢,你最近過得怎么樣?”呂竇水拍了拍趙娣的肩,站姿自在隨性,她的舉手投足間已經完全不同于趙娣,甚至旁人很難看出她們是曾經最好的朋友。
比起呂竇水,趙娣則顯得十分拘束,她從初中畢業后和呂竇水不在一個學校便很少見面,而自高一輟學后就沒再見過,她完全不知道如何應對這樣的場面,或者說她根本沒有預料過這樣的場面發生。
她是大人口中的“喪門星”,周圍的人盡管看起來對她熱情客氣,可從來都沒有人在她身邊停留,他們都只是說說笑笑地走過她的人生而已。
所以當呂竇水就這樣與她重逢再度停留在她的人生中,她的腦子短暫出現了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