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汀沒有回房間,虞和大概也沒有,許
因為她手里被塞了一枚戒指。
恩寧在下樓倒水的時候開了壁燈,發覺她靠在櫥柜上還嚇得后退了一步,被虞和拉了一下袖子才沒能扯開太大的距離。
“干嘛?!彼|碰到許恩寧的唇邊。
虞和沒有回答,只是食指勾起來擦了擦水漬,許恩寧抬起眼瞼的時候像小狗,她突然想起來好像有很多事情沒有告訴過許恩寧,她不只是只見過許恩寧這么幾面。
在許恩寧還在學走路的時候,就被拜托給虞家一起玩,和虞汀是好朋友嘛,相處得好,早晚是要結婚的。
但那才是學走路的年紀,虞汀自己都找不到東南西北,那就只好讓姐姐坐在花園看著兩個小孩子,姐姐那個時候也沒有很大,笑都還是真心的。
虞汀在前面叫著許恩寧的名字,讓她快走,快走啊,走到她的身邊來,她眼睛瞇起來,話都說不完全,好像是等一等,好像是慢慢,虞和記不清楚。
后面虞汀走了好遠,許恩寧茫然地扯著虞和的衣角在后面走,她有些別扭地沒有去拉許恩寧的手,只是張開手掌護住了她的背。
夕陽是花園里被剝開的花蕾,她的眼神飄向很遠的地方,把影子拖得好長。
現在的眼神飄到許恩寧身上,還是一如既往地茫然,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樣子,虞和當然算不上她的朋友,朋友都知道她這個模樣是裝的,只是為了躲避一些難以言喻的感覺,可虞和偏偏知道這是什么意思,水杯被放回桌上的時候,食指已經被輕輕地按進了許恩寧的口腔里。
壁燈的光照距離和強度不算很遠和很強,她們在一個圓圈里演啞劇,什么話也沒有說,只是被言進一個又一個指節,古尖舔舐著指腹,眼神還是那副可憐無辜的樣子,但這種赤裸的引誘像是一種友善的招呼,就是你不至于覺得這很冒犯,甚至認為這是一件可愛的事情,虞和就是這樣順勢捏著她的下巴,把她的臉輕輕捧起來,接下來就要是鼻尖貼著鼻尖了,許恩寧就閉上了眼睛。
手指從口腔里抽出來,帶著纏綿的銀絲,虞和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臉上,卻沒有等到她的愿望被實現,睜開眼只能看到虞和在笑,努力抑制著嘴角的上揚,許恩寧有些惱怒地想要推走她們之間的厘米,但又被虞和用食指和拇指卡在了虎口之間。
她們的距離又要被吞沒了。
虞和只是用了說悄悄話的音量告訴她:“虞汀已經不戴婚戒了,弟妹?!?/p>
這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嗎?許恩寧似乎不是很在意虞汀的婚戒在哪里,他是父母眼里的如意郎君,而不是她眼里的如意郎君,他們從生下來就有太多東西了,昂貴的奶粉,限量的玩具,傾斜的教育資源,現在還需要什么?愛嗎?健康的愛嗎?無窮無盡的愛嗎?從來沒有過明碼標價的愛嗎?不,她從來都沒有貪心過這些東西,許恩寧不過是這些人里透明得不能夠再透明的一份子,這種廉價得能當做婚姻被販賣的東西早就不知道被擠在哪個角落了,倘若真的忽然想起來她這些東西被丟在哪里,在一個夜晚里急匆匆地去找,卻只能在不遮掩的盒子里找到一顆樣式普通的紐扣。
“你想告訴我什么?”
“你想告訴我,他不愛我,他不需要我,他的這樁婚姻就算是賣也是賣了個沒用的人嗎?”
虞和很意外地共享了她們這一段沉默。
都說生在羅馬的人很幸福,羅馬養育的人沒有親自跑過來,那雙腳很難健全地長完,因此大多數人都有缺陷。
可是許恩寧,有過那一雙翅膀。
“我是想告訴你,他沒拿好的東西,總是會被我接住?!?/p>
這話說得很無奈,許恩寧沒有去看虞和的表情,因為她手里被襄了一枚戒指,它的溫度還沒有被融化,似乎被虞和握在手里很久。
可是被虞和握在手里很久的東西,豈止是一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