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吃飯了。”敬亭道。
小鐘心不在焉炒了兩個菜,一葷一素。有點失敗。炒肉太急,火候不到。蘑菇青菜味道可以,但賣相有點蔫。吃過他炒的飯,她好像有點嫌棄自己。但敬亭吃得很開心,都說不錯,又問:“現(xiàn)在跟你同齡的小孩,都會做菜嗎?”
小鐘思索片刻,答:“大多不會吧。她們都很忙的,經(jīng)常有這種那種比賽、補習班,哪有時間?”
敬亭的神色似有些惋惜,“你要是一直學畫,到現(xiàn)在,是不是也算有一技之長了?”
有過蔣緒的事,小鐘暫時不是很想聊畫畫,卻問:“做飯不能算一技之長?”
——雖也不長,小鐘短小。
敬亭的答案顯而易見——當然不算。
她低著頭,黯然問:“你也會給那個人做飯嗎?”
小鐘不知道,不作答。
敬亭以為她故意不說錯的答案,內(nèi)心卻堅定,于是板起臉,家長問話模式雖遲但到,“你們什么時候認識的?”
這發(fā)問無端。小鐘知道她們的關(guān)系在別人眼中莫名其妙,怎樣相識卻非秘密。
“他、他來我們高中以后。”
“以前來家訪,你們就在聯(lián)手騙我?你覺得很有意思?”
“不是的。那時……那時什么都沒有。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瞞著你。”
小鐘也不知是從什么時候起,她開始習慣性地道歉。明知不被祝福,所以不愿說出口,不愿輕易驚擾他人,她并不覺得這樣做錯了。但是紙包不住火。被人知道她就錯了。
錯的是感情。
手機剛好有信息進來,屏幕亮起,是大鐘:
「你的化妝品落在洗手臺上了[圖片]。」
是早上用過的氣墊,用完就隨手放在那,匆忙之中忘記了。
敬亭吃完了,正用餐巾紙擦嘴。眼神的意思是她知道小鐘在跟誰聊,但她不喜歡那個人,不想再多說。小鐘一眼一眼地偷覷,收拾碗筷心不在焉。
敬亭又看破了,淡淡道:“就這么先放著吧。我補會覺,碗下午睡醒了會洗。不能總是讓你干家務(wù)。”
不是錯覺。小鐘以為昨夜的事傷害了媽媽,想要彌補挽回。男人的介入?yún)s也教敬亭深感危機,她怕因此失去小鐘,反而對她更好了。但是刻意而為的親近就像努力吹大的泡沫,承受過多,碎起來也非一般狼狽。
落下的粉餅怎么辦?今天再去見他一面,還是等去學校?
她仿佛站在迷霧繚繞的十字路口,什么都看不見,卻不得不選出一條路。有時又不免沮喪地想,選什么都一樣。
霧的深處是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