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遇知道這樣做是錯誤的。
而建材市場被分走二十多年,何氏集團受到重創,當年爺爺被氣到吐血病危,甚至現在還有后遺癥,近幾年身體更是大不如前。
那年他才五歲。
爺爺病危,母親再嫁,父親出走,何家只有一個他一個五歲的兒童,若是當年爺爺去世,整個何家就只有他自己了,他得把何家扛起來。
他記得當年在醫院的恐懼,也記得爺爺對他說的話。
仇要報,何氏集團的東西,也必須要拿回來。
「你爸不作為,爺爺就只有你了。」當年還未衰老的爺爺,用蒼老的聲音這樣對他說。
他按部就班地長大,出國,留學,回國,在當年肇事司機出獄后,他就聯系上了他。一切在一開始就緊鑼密鼓的做了安排,計劃早就制定好了。他要拿回屬何氏集團的東西,一絲一毫都不能出差錯。
娶蘇秋子是計劃內的事情,如果蘇秋子覺得兩人合適,在收回順騁集團后,他會繼續與她做夫妻,兩人相敬如賓,他會敬她護她,讓她和普通家庭的妻子一樣幸福。如果蘇秋子覺得兩人不合適,這件事情結束后,他會和她離婚,給她充足的物質保證,然后放她走。這一切,都看她的意愿。
而愛上她,卻是計劃之外的事情,何遇不知道自己還有愛上別人的能力。
他是何家的繼承人,而后,他才是何遇。爺爺身體不好,父親不知所蹤,何家就只有他一個人,他這一輩子是只屬何家,不屬他自己。
可是和蘇秋子相處下來,他卻覺得動心是件很簡單的事情,或許是在他抱著她騎馬的時候,或許是在她送他生日禮物的時候,或許是兩人在涂成廣場一起跨年的時候,或許是在醫院的小報亭旁,他拿掉她臉上的面具低頭吻她的時候……
她從小母親去世,承受著母親被誣陷后別人給她的冷眼嘲諷,承受著父親的冷漠和繼母繼妹的欺負。
她不比他幸福,但她積極向上,活得鮮活生動,靈氣熱烈。
這樣的女孩,他怎么能不愛她。
而他最后還是傷害了,即使愛上她,他還是先把自己當成何家的繼承人,再把自己當成何遇,所以他一直沒有告訴蘇秋子她母親的事情。
他并不認為他是正確的,也從未替自己辯解過這件事情蘇秋子早知道晚知道對她都沒什么影響。
他知道自己要承擔這次錯誤的決定而帶來的后果,但當蘇秋子說出兩人暫時分開時,他眸光一抬,漆黑的眸子里閃過一絲自己都不知道的情緒。他心跳快了些,一向從容不迫地掌控著全域的他知道了什么叫做慌亂。
可是他是尊重蘇秋子的,她一直沒讓他說話,代表她現在什么都不想聽,他什么都沒有說。兩人面對面坐著,她坐在病床上,他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他雙手支撐在她的身側,手指骨節漸漸收攏,泛白。
電話打來,順騁集團亂成一團,現在是何遇回去收拾殘局的時候。他沒有接電話,蘇秋子看著他,嘆了口氣,說:「你走吧。」
何遇看著她,半晌沒有動作,直至電話鈴聲結束。但他向來是拎得清的人,他失去的已經失去了,他得把得到的抓住。而且失去的,他也并不認為自己就這樣失去了。
「你在家里住,我這段時間會住在何宅。」何遇開口,他嗓音低啞,眉頭微微蹙著,等待著她的回答。
而最終,蘇秋子沒有給他想要的答案,她說:「我住我自己的房子,今天晚上我回去收拾。」
心口微微一窒,何遇想開口問,卻沒有問出來。蘇秋子說暫時分開,她想思考,在思考沒結束前,他貿然問,或許會得到更決斷的回答。
「你手傷了,沒法開車,司機在樓下,我讓他送你回去。今晚先在染楓公館住下,我不回去。」何遇說完,對蘇秋子道:「秋子,對不起。」
蘇秋子下頜一顫。
何遇說完后,起身出門。年輕的醫生站在護士臺那里,在何遇過來時,他遞了藥給他,淡淡地道:「手這幾天不能沾水,定時來換藥,這些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