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才想起,從重生醒來到現在,她幾乎是滴水未進。
上一世臨死前那段日子,她被病痛和藥物折磨得食不下咽,早已忘了食物是什么滋味。如今能重獲一副健康的身體,她要好好珍惜,再也不想虧待自己。
她按下桌上的內線電話,對傭人吩咐道:“阿彩,去廚房給我做一碗熱的紅豆沙,多放陳皮,要燉得爛爛的。”
“是,夫人。”
溫潤香甜的滋味仿佛已經縈繞在舌尖,方蘭心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下來。
然而,這份難得的愜意很快就被打破了。
“砰!”
書房的門被人粗暴地推開。
“阿媽!你是不是又派人去警告阿豪了?!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一個穿著時髦的紅色泡泡袖連衣裙,燙著一頭夸張大波浪卷發的年輕女孩,怒氣沖沖地闖了進來。
正是方蘭心最疼愛的小女兒,霍思雅。
她臉上畫著精致的妝容,雙手叉腰,柳眉倒豎,漂亮的杏眼里滿是憤怒。
方蘭心緩緩抬起眼,看著這個上一世親手給自己灌下毒藥的女兒,目光一寸寸冷了下來。
“阿豪哪里不好了?他對我好,這就夠了!”霍思雅的聲音尖利的控訴,“我知道,你就是嫌棄他家里窮!嫌棄他爸爸只是個開貨車的!可是阿媽,現在都什么年代了,我們講究的是自由戀愛!”
“自由戀愛?”方蘭心輕笑一聲。
上一世,她也是這樣,為了這個戀愛腦的女兒操碎了心。她苦口婆心地勸,甚至動用手段逼那個叫陳豪的男人離開,結果換來的卻是霍思雅變本加厲的叛逆,最后竟被人當槍使,親手斷送了她的性命。
“我不是嫌他窮,我只是想告訴你,一個男人值不值得托付終身,要看他生長的環境,要看他的根。”
“那個陳豪,他爸爸陳德全是個爛賭鬼,在碼頭欠了一屁股債,多少次被人追到家里打。他媽媽王美娟,年輕時在舞廳做事,現在雖然從良了,但暗地里跟了幾個老板,街坊鄰居誰不知道?在這樣的泥潭里長大的孩子,耳濡目染,你指望他能有什么擔當和責任心?他今天對你好,不過是看中了你霍家小姐的身份,能讓他少奮斗三十年。等他把你榨干了,你又算得了什么?”
陳豪的老底被方蘭心揭開,霍思雅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強辯道:“不!你胡說!阿豪不是那樣的人!他是真心愛我的!我告訴你,如果不能跟阿豪在一起,我……我就去死!”
又是這一套。
可如今的方蘭心,心中再無半點波瀾。
罷了。
爛泥扶不上墻,既然她一心要往火坑里跳,自己又何必再做這個惡人?
“好啊。既然你已經想得這么清楚,那阿媽成全你。”
霍思雅的哭聲戛然而止,她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阿媽……你說什么?”
“我說,我同意了。”方蘭心靠回椅背,神情淡漠得像在談論一樁生意,“你們想什么時候結婚,自己去定。以后,你和那個陳豪的事,不用再來問我,霍家也不會再插手。”
見女兒還愣在原地,她又補充道:“你不是一直很喜歡司徒道那棟能看全海景的別墅嗎?等你們注冊結婚,我就把那棟別墅轉到你的名下。另外,我也會拿出霍氏集團百分之五的股份,作為你的嫁妝。”
“阿媽!你說的是真的?”她激動抓住方蘭心的手臂,聲音都在發抖,“別墅……還有股份……你真的都給我?”
她光顧著狂喜,完全沒有看到方蘭心眼中那濃得化不開的失望和冰冷。她更不會知道,母親給出的這些,不是嫁妝,而是斷絕關系的遣散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