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婆說,“爸,總要有人被留下,你舍得將來讓媽面對這種難過嗎?”
他突然釋然。
“你說的對,這種事應該我來。”
父母的遺物大部分都是尋常物品,有些東西我不太明白,比如有一包像植物的碎末,老婆看了看說是干玫瑰。還有那天我看到的錢包,里面有父親和母親的合照,原來這么早他們就認識了,母親還是個小姑娘。
父親走后一年,有個不認識的人打電話過來,自稱是我小叔。說爺爺有份財產需要公正,讓父親去一下。
我十分驚訝,因為我一直以為國內沒有親人。帶著這個疑惑,我獨自踏上了去中國的旅途。
在這里,我見到了父親同父異母的弟弟,他熱情招待了我。也是在這里,我竟然見到了母親的照片。
他告訴我,這是我姑姑,父親的親妹妹。父親和她都是爺爺再婚前和原配生的。
我用盡所有力氣才控制住自己不露出破綻,強迫自己接受母親的“新”身份。
所有的事情突然就明朗了。為什么他們不打算要孩子,為什么聽到過他們兄妹相稱,為什么他們認識的那么早,還有父親對紅阿姨說的那句話…太多太多的蛛絲馬跡,原來早有緣故。
我很難接受自己是亂倫的產物這個事實,更不理解為什么爸媽要在一起,他們不覺得怪異嗎?他們考慮過我嗎?
曾經引以為傲的美好家庭,突然變得荒謬。甚至我對自己存在的合理性都產生了懷疑。
可父母已經不在,再去怨懟、詰問都不知道找誰。
紅阿姨已經去世了,于是,我找到苗阿姨,她正在帶孫女。她證實了這件事情的真實性,但貌似早已從心理上接受了。
“你媽開心就好,到我這個年紀你就明白了。”苗苗阿姨說。“小唯,你不知道。你媽小時候過得很艱難。”
她想了想又告訴我了一個更大的秘密。
我成長在一個和諧幸福的家庭,竟不知我的父母遭遇過那樣不堪的事情,也不能想象他們的父母會如此冷漠且不負責任。
“你媽也是過了很多年才告訴我這事的,他們走到一起,并不奇怪。”
回國的飛機上,我聽著父母生前一起錄的nocturnecsharpor,突然釋懷了。
唯念,我曾經不太喜歡這個名字,因為有點女氣。
現在想來,念念不忘的那個唯一…
父母對彼此的愛、對我的愛,都傾注在這個名字里。
兄妹也好,夫妻也罷,他們對我來說,是慈愛的父親,和嚴格卻溫柔的母親。
這一點從沒變過。
血緣關系鑒定書寄過來時,我已經對結果毫不吃驚。我將它付之一炬,看著火苗漸漸吞噬父母的名字。
這個秘密就這樣,永遠的消逝在了時間的長河里。
但有些東西,將永遠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