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的夜娛活動還是匱乏些,僅僅是哪家大戶人家過壽河岸放一陣煙花秀就足夠引起一場轟動,讓兩岸的街道擁擠難行,令茶舍勾欄談資數月。
可惜今晚沒大戶老太爺過壽,煙花沒得看。
亭臺樓閣,畫舫戲苑,才子還是吟詩唱對,佳人依舊彈曲訴情,絲竹管弦,咿咿呀呀,歌舞不休,該摸的摸,該笑的笑,有人懷才不遇,有人朱顏辭鏡,這條無定河見證了無數怨男情女的悲歡離合。
不包括麻子舒瑤這一對兒。
兩人卿卿我我,不時談笑地從街頭逛走到街尾,再過橋到對岸,再從街頭逛到街尾,又回到大石橋,賞花燈,瞧熱鬧,頂碗旋缸的雜戲,當街攔客盤穴的俳優,耍猴馴鳥的雜耍兒,喧鬧得很。
麻子目光在瀏覽夜景,但大多心神系在身邊人身上。
油炸素丸子,剛出鍋的芝麻球兒,鐵板燒得羊肉串兒,再佐辛辣的辣椒面兒。
兩人嘴里就沒停過,不斷哈氣,還不停嘴的吃。
崔府。
沒有他老爹的斥責,崔二玩得挺瘋,在他老爹病情好轉后幾乎夜不歸宿,一幫狐朋狗友包船暢游無定河,折騰了一宿,差些讓姑娘們累得下不來船。
崔二他們幾個不知從哪兒得來的“寶藥”遠比常安道長在橋頭賣的勁兒大。
不過玩歸玩,崔二還是記得家中老父臥病在榻呢,將身子揮霍到頭暈目眩直打擺子時趕緊回家到老爹前端藥“盡孝”,權當恢復體力了。
西山的大頭鬼既然決定接這朵花紅便細細布置了一番。
這里不比大漠,大動干戈肯定是不行的。
賭鬼懷有一道役鬼小術,在無定河邊不費工夫便收了只不成氣候的落水鬼,似這種隱藏在河中的鬼物在無定河這邊簡直不要再多。
只需稍微祭煉下便能役用。
崔二早被顏紅衣他們跟蹤多時,這貨呼朋喚友的,在無定河畔的青樓中好不招搖,顏紅衣原本苦思的偶遇或是接觸套路通通沒用上,只需趁其酒醉如廁時輕輕一拍,便將他四哥賭鬼拘落水鬼化成的一滴黑水甩到醉醺醺崔二的后頸。
黑水遇生人皮肉即可滲入不顯,正噓噓的崔二直覺后頸微涼,顫得他甩了甩自己的物事,又要勞煩小崔二熬夜了,殺她個痛哭不止。
賭鬼借他的身子藏鬼,再擇機役鬼暴起襲殺他老爹的手段雖簡單粗暴但辦事利索,麻煩的是如何順利逃離京城。
至于為嘛不下毒?
他們不確定崔府中那幾位醫師的手段,一擊必殺才是最妥當干脆的選擇。
西山七鬼從未小覷黑冰臺,這柄鎮壓江湖多年的“利劍”,令一干宵小之徒聞風喪膽的兇神惡煞。
倒是大頭鬼有些可惜那松山崗的打擂,聽說場外的盤子連著打贏三場就能得一百兩銀子呢。
顏紅衣知曉后打趣他,摘了這朵花紅后,那破煞丹還不是當飯一樣的吃?便是那花巷里的攢勁兒暗門子也能一抱就是三。
由于賭鬼需接近崔府才能精準施法,施法時還需撮土結壇,插香御鬼,施法期間閉目安神無暇顧外,故而護壇有戰力最強的大頭鬼來擔任。光頭和鐵骨被安排到無定河畔的大石橋處接應,酒鬼善水法,與顏紅衣一道備船在河岸某處隱蔽。
好歹是官宦府邸林立的北城,巡夜的皇城衛幾乎是兩個街口就能遇到一隊,上房走墻的話極可能被深宅大院里守夜的護院發現,賭鬼用一團鬼霧將兩人遮形掩跡,順著墻根兒一路躲開巡街的軍卒,來到崔府后門外。
今晚,崔二那紈绔公子回家,即使回家盡孝前也是在畫舫里縱情聲色到日暮時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