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斗嘛,動嘴皮子的事兒關(guān)乎腦子,秀才舉子們最在行。
指桑罵槐,含血噴人都是基本素養(yǎng)。罵人不吐臟字,罵一人代全家,捎帶幾輩祖宗那才是激情時刻。
麻子坐的位子被殃及池魚,一只臭靴被人拋扔在桌子上,打翻了他正準(zhǔn)備舉箸品嘗的小菜兒。
是的,他是抱著看戲看熱鬧又不嫌事大的心情“逗留”在“戰(zhàn)場”邊緣喝酒吃菜的,身旁還有諸多看客正圍觀其喜聞樂見呢。
“誰穿的破鞋?亂扔?”麻子停箸問道。
一句輕飄飄的斥責(zé)換來的是戰(zhàn)場的暫停式的寧靜。
溯其原因是那句破鞋兩字正是兩波紅塵客爭辯不休的暴擊痛點。
“喲呵。是誰這么不長眼?沒看本小爺正忙著嗎?不知道老子是誰嗎?”崔大公子正瞅?qū)γ婺菐透F酸脹氣呢,氣惱大罵道。
他再加一幫小弟罵不過那幫咬筆桿子的臭書生還治不了吃花酒的“敗類”。
“哦?您長這么大還不知自己的老子是哪個?嘖嘖,這事兒不好親自問你娘啊?多少有些難以啟齒。”麻子氣定神閑。
“我nima。哪里來的臭蟲,活膩歪了不是?敢妄議朝中大員?”作為苦主的崔草包還沒能反擊呢,他身后一狗腿子急聲呵斥。
“啊。對不住。一時口快,說漏嘴了。對不住,對不住。”麻子假意起身回轉(zhuǎn)拱手討?zhàn)垺?/p>
不這般還好,麻子的反應(yīng)讓怡紅樓的看客們忽地爆出更歡樂的笑聲,連一旁過足嘴癮的秀才舉子們都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
偌大個怡紅樓,夜里正賓客是來往頻頻時,“崔少問爹”的趣聞一時間從一層二層甚至傳到了向來“神秘?zé)o間”的頂層雅間兒。
再而被那些串場子的風(fēng)塵老客傳播到其他青樓畫舫甚至瓦欄梨園。
此笑聞在京城街巷里生生傳笑了半月,此乃后話不提。
“哪兒來的chusheng?伶牙俐齒的,當(dāng)真是不知死活?”氣得臉皮發(fā)紫的崔少冷聲暗含威脅道。
氣抖冷的崔少爺以話激他,想來對方該自報家門才對,可惜麻子以微笑應(yīng)對。
崔少平生最看不慣這種笑瞇瞇的“假笑”,家里請的好幾位坐堂先生皆是這種假笑,都被他用些手段給府上后院的花圃施肥了。
崔府的后花園百花爭妍是京城里出了名的。
“怎么崔二少想以勢壓人,不怕你大哥來個大義滅親?”那幫秀才舉子相公頓時聲援起來。
“很好,尤青陽,你我兩方交戰(zhàn)卻混進(jìn)來只老鼠,你不嫌惡心,本少還嫌埋汰呢。來人,還不趕緊清理老鼠。”崔二少微微側(cè)身對著身后的家奴頤指氣使道。
“尤某倒是要看看哪個敢上前一步?”
溫聲細(xì)語力挺麻子的書生正是隴西玉州綠城書院尤山長的愛孫尤青陽,那個喜歡鉆梨園寫戲文酷愛逛窯子與花魁切磋詩文的風(fēng)流才子。
星眸俊馳且器宇軒昂的尤大才子乃是十里無定河的“名客”,京城里素愛到十里無定河瀏覽風(fēng)月的常客無人不識無人不曉。
當(dāng)然敬佩的不是他的家室和相貌而是他的真才實學(xué)。
梨園里唱的戲文,畫舫上樂師彈的曲子,光尤大才子一人就貢獻(xiàn)出一小半,膾炙人口也好,朗朗上口也罷,總能引起一陣轟動。
毫不客氣地講,若是尤大才子用些心是可以用詩詞歌賦捧紅一位花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