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鎮重游,正是夏日好時節。快至竹霞鎮,驛道上車馬粼粼,來往不絕,一少一道最為矚目。
少年郎騎著罕見的高頭大馬在前,老道駕著驢車還拉了口大黑棺在后,周邊十丈內無人,大家伙兒躲著遠遠的。
還好麻子心有準備,臉皮功夫跟老道一路上也長進不少,不然這場面怎么滴也捂著紅臉。來到竹霞鎮北鎮區關口,鎮衛可憐他們兩個,少收了兩枚銅板,只勸他們走小街,不得走大街。
如今鎮上大街人頭攢動,他們自帶清場效果,萬萬不可出差池。
此處盛會未消停,文會兩日一小聚,五日一大辦,更有縣府主辦的,鎮街上放眼望去,入目處文生打扮居多,偶見幾位佩劍的“秀才”相公。
道長喊住麻子,兩人到一偏僻街頭的客棧落腳,此處還有空房,價錢因位置稍微美麗些,但客棧小廝死活攔著不讓棺材進后院,道長也不想加錢,僵持一陣,道長只能扯著麻子上街往北鎮西走去。
竹霞鎮勝景多,商業繁華,船運發達,南北兩岸也順勢建了好多船坊。建船修船,巨木有限,造船最大不過十幾丈,規模不大,主業多為修船補船。
道長拉著麻子來的便是一處船坊。
叮當嗤拉的船坊跟鎮中觥籌交錯熱鬧的酒樓差異很大,天氣炎熱,裸身直掛條褻褲的師傅們在炎日下汗流浹背。一精壯小哥來到道長跟前兒,“老修行,這里是王家船坊,不知有何貴干啊?”小哥用手拭汗,斜瞥了下后面驢車上的黑棺,心中嘀咕著,怕是來找事兒的。
“貧道游覽竹霞來訪一故友王勝堂,聽聞他在王家船坊落腳,不知?”道長稽首道。
“王勝堂?額,那是我們船坊的老龍頭王老爺子,不知道長名諱?”
“貧道西霞玉虛觀玄青。”
“道長快請,小子去請老龍頭,三栓子,快過來!給兩位貴客上茶,兩位請稍候。”
麻子一行坐在涼棚中,喝著涼茶望著四周,王家船坊很大,約莫有小百畝占地,雖然遠離鎮區,也顯出勢力雄厚,遠處赤水河邊的船塢上,有兩艘待下水的貨船,小二十多丈的巨物架在十幾根滾木上,整個工坊熱火朝天。
哈哈一聲長笑,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一身型魁梧頭發花白的老漢大步來到道長跟前兒抱拳道:“玄青道長,稀客啊,多年不見,道長風采依舊啊。”麻子在一旁看著這位氣血十足的魁梧老漢,身材跟何老爺子有一拼。
“貧道還以為你只是個修船的師傅,未成想竟然混到龍頭了,可喜可賀,來來,這位是我路上結交的小友,張小友。”
“幸會。”
“幸會。”
“坐,都坐,喝茶,道長云游四方,這是煩了回去呢還是剛出來?”王勝堂寒暄道。
“貧道來此自是有事,別扯閑篇兒,去看看我帶來的寶貝。”道長再灌了幾口涼茶后,由客棧小廝影響的心情陰轉晴了。
王老漢瞅著院里驢車上的黑棺,上前察看拍拍,隱隱金石音,“好,好一口黑棺,大謝道長了我心愿,這份重禮收下了。”
“誒,誒,多年不見,你這臉皮功夫見漲啊,貧道都舍不得睡這么好的獨木棺,麻溜的,出個價。”
王老漢一副早知如此的樣子,左右拍拍,前后察看再拍拍,謹慎的樣子讓身邊幾位徒弟漸漸收起方才面露的輕松神色。
“哎呀,貧道就看不過你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別拍來拍去了,當是撿瓜呢,保熟,幾百年的老古物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