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臨輕手輕腳走進來,躬身道:“皇上,南關將軍在外候著了?!?/p>
“嗯,讓他進來吧?!睎|棠夜頭也沒抬,將輿圖卷起,放在案上。
很快,江觴踏步而入,一身墨色朝服襯得他身姿挺拔,剛在殿中站定,便拱手行禮:“末將江觴,參見皇上?!?/p>
“免禮?!睎|棠夜起身,走到茶案前坐下,“坐吧,剛從南關回來,一路辛苦了。”
江觴謝過,在矮榻上坐下,脊背挺得筆直。
李臨奉上熱茶便悄聲退下,殿內只剩下君臣二人,氣氛反倒松弛了些。
“府上可都好?”東棠夜端起茶盞,慢悠悠地問,“你母妃的咳疾,入冬后沒再犯吧?”
“勞皇上掛心,母親身子硬朗些了,此次還讓臣捎了些南關的全鹿蜜丸來,說讓皇上補補身子?!苯x的語氣比在宮道上柔和了些,“臣已讓人送到御膳房了?!?/p>
“王氏有心了。”東棠夜笑了笑,“當年若不是她支持讓你從軍,你現在怕是還在文淵院當編修郎。”
江觴也笑了,眼底閃過一絲懷念:“母親說,好男兒志在四方,總窩在筆墨堆里不見得好?!?/p>
兩人閑話了幾句家常,從南關的風沙聊到云郊的新茶,倒像是尋常親戚碰面,半點沒有君臣的拘謹。
時間晃晃而過,青磚上投下斜長的影子,東棠夜放下茶盞,話鋒微轉:“這次回來,就沒有別的事想要和朕說說?”
江觴臉上的笑意淡了些,坐直了身子:“皇上明鑒。臣在南關巡查時,曾截獲了北狄的幾封密信。”
他從袖中取出一卷油紙裹著的信箋,雙手奉上,“信是北狄王室內部往來的,言辭間多有爭執,似乎……是為了儲位的事?!?/p>
東棠夜展開信箋,上面的字跡潦草,用的是北狄特有的狼毫筆,墨跡中還混著些沙粒,顯然是在倉促間寫就的。
南關將軍
他逐字看著,眉頭漸漸蹙起:“沐噠王年事已高,大王子和四王子素來不和,倒是意料之中?!?/p>
江觴垂眸道:“尋常儲位之爭,多是朝堂上的明爭暗斗,可北狄這次不同。臣派去的暗線回報,四王子半月前突然調集了私兵,屯在與我朝接壤的肇鹿隘谷,名義上是‘防匪’,實則更像在守什么?!?/p>
東棠夜指尖在信箋邊緣摩挲:“守隘谷?他們在等什么?”
“這正是怪異之處?!苯x的聲音沉了幾分,“肇鹿地勢險要,除了通商的商隊,平日里鮮少有人往來??砂稻€說,近三個月,總有披著北狄商隊衣袍的隊伍夜里過關,車上蓋著厚厚的油布,不知道運的是什么,只聞著有淡淡的藥味。”
藥味?
東棠夜眉峰微挑:“北狄近年瘟疫頻發,囤積藥材倒也說得過去。但用私兵護送……未免太興師動眾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