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見石柏略有疑惑,便解釋道:“我們這個窮鄉僻壤之所以叫作鎖寒村,是因為它靠近北方的那座雪山,常年寒意侵掠,風來不止,所以事物蕭條,人跡罕至,所以有此名稱。”
石柏順著老者注視的方向望去,那里正好是自己剛才看到的那座山,仔細一看,那雪山冰氣朦朧,隱隱有風吹來,要不是相隔較遠,恐怕這里也要遍地冰寒。
“怪不得我一直感覺身后冰涼,那你們為什么要住在這里呢?這里荒蕪得一無所有,甚至死去的人連下葬都找不到一個好的地方。”
老者嘆了口氣,接著說:“實不相瞞,城里的那些官爺鄉紳平日里欺壓鄉鄰嚴重,城中的一小部分人因為無法忍受惡行而提出抗議,結果惹怒他們,被強行遷走,流落到這鄉下之地。我們等一些人跟著受到迫害,一起被牽連。
來到這里后,雖然生活條件和環境變差了不少,可是我們遠離欺壓,日子反而稍稍好過了一些。在這里只需砍砍柴,種種莊稼,也能填飽肚子,抵御風寒。”
“老伯,你說你們日子反而好過了一些?可是我看你衣著落魄不整,不像能抵御風寒,似乎仍然過得清貧寒苦,你的生活真的改善了嗎?”
老者苦笑道:“我說的是真的,你不知道原來城里是怎樣的艱難,能像現在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
石柏想了想道:“你原來所在的城里應該有很多像你一樣的人,大家聯合起來做些什么去改變現狀,非要得過著背井離鄉的生活?”
“年輕人站著說話不嫌腰疼,我出生的時候世道就已經黑白難辨,那些身處高位的人只手遮天了幾十年,勢力早已根深蒂固,橫行霸道無人敢言。無論我們這些小民再怎么努力,都因為自身渺小,無法改變現實,最后只能想辦法逃離現狀,苦中作樂。
就好像你面對一座山,你能一下子將它移走嗎?你面對一條河,你能一口氣將它填平嗎?這種事情不知要多少人一起堅持不懈地去做,才有可能辦到。而我們居住此地,本來就人少勢薄,再面臨刑罰鎮壓,要想移山填河,實在難以實現。”
石柏驀然呆住,這老者人生際遇竟然如此慘淡,與自己被困霧鳴山有許多相近,心中不免憐憫哀傷,感同身受。
“老伯,你還有其他親人嗎?”
“唉,我發妻早逝,膝下無子,也沒什么親戚朋友,寂寥多年后已是風中殘燭,所以一個人遠離村子,希望少叨擾其他鄉鄰,讓自己自生自滅,結束此生。”
石柏聽了以后心中愴然,他見老者體態瘦弱,說話小聲無力,以為對方吃不飽飯,穿不暖衣,便打開囊袋,想尋找些食物衣物送給老者。
老者卻拒絕道:“年輕人心地善良,但是不勞煩你了,我一個行將就木之人,用不著這些東西,你還是留著自己用吧。”
石柏再三推送,卻被老者一一回絕,也只能作罷。他想到這老者即便落魄凄涼,也沒有怨天尤人,反而保持著質樸純良的性情,著實有些感動。同時他的心中又有些郁憤,責怪為什么好人沒有好報應。
老者頓了頓,轉而問道:“對了年輕人,你來自哪里?來這里有何貴干?”
石柏回道:“我來自霧鳴山,具體方位我說不上來,我也不知道我是怎樣來到這里?所以我想尋找回去的路。”
石柏說這話時其實心中并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在霧鳴山中。如果這里有許多人家定居很多年,那就說明這里還算安全,那就不可能是群妖充斥的霧鳴山,也就是別的地方。如果能徹底擺脫霧鳴山,他自然求之不得。
可是石柏心中總感覺這一切很不真實,自己好像離開了霧鳴山,卻又被困在了另一個不太尋常的地方。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者回答道:“我從沒聽過霧鳴山這個地方。”
“那我想去你們村子里問問,說不定那里有知道的人。還勞煩您指個路。”
“你就順著前面直走進行了,不遠。”
“好的,多謝老伯指點。”
“不必客氣,其實我也有自己的私心,這一年來,我也比較孤單寂寞,正愁無人與我解悶,今日與你交談一會,心中舒暢了許多,我很是感謝。”
老者說罷就要鞠躬行禮,卻被石柏慌忙勸住。
“老伯言重了,我哪有什么功勞,你這不是折煞我嗎?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正好和你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