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影把舒情爭堵在了宿舍樓的走廊上,手里拿著她前幾天遞上去的舉報信。燕影的紅指甲抓握在宿舍的不銹鋼欄桿上,一條腿跨在臺階上:“說說吧,你要舉報我什么?假公濟私,還是沒有做好表率?還是你單純只想舉報我?”
“別想裝著聽不到,我看樓下的車是來接你的吧?”燕影伸出手按住了她的包,“我是來勸你最后一次,害人,終害己?!?/p>
從走廊吹來的風,吹亂了燕影的一頭長發,像一只黑寡婦蜘蛛。從樓梯下傳來急促得腳步聲,淵抄著一把不知道哪個工具間拿來的紅色舀水瓢沖上來。她一把抓住舒情爭的袖子,咆哮著質問她:“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淵的眼珠子邊緣爬滿了血紅的血絲,她歇斯底里地舉起手里的水瓢:“就是你用這個裝的農藥把花澆死的吧!”
路過的同學紛紛側目,舒情爭用力地甩開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自己養死了還怪我嗎?我的花也死了,我是不是也能說是你干的?”
看熱鬧的把樓梯間都圍滿了,叁個人以一種對峙的姿態在樓梯上保持了一個叁角形,誰也下不去,誰也上不來。不知道是誰的宿舍門被重重地關上,也不知道樓下到底在發生什么,就這樣僵持著,燕影不緊不慢地掏出手機開始播放一個錄音。
是一段嘈雜的人聲,接著放的內容讓舒情爭去搶奪她的手機,她變得驚恐,變得不知所措。圍著看熱鬧的都拉長了耳朵開始聽錄音內容,舒情爭開始尖叫,試圖阻止別人聽到那段對話,可是這沒用,那冰冷惡毒的話像是毒蛇一樣爬了出來。
九月底已經有樹開始提前落葉,幾片黃色的葉子飄過宿舍拐角的窗口,飄到了樓下停著的黑色車子的車頂上。
梁相宜敲了敲車窗,露出一絲厭惡但是還要保持微笑的表情:“趙湘,好久不見?!彼静幌霌u下車窗,卻被梁相宜從外面一把拉開了車門,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臉上。趙湘還沒反應過來,臉上多了一個巴掌印,他開口剛要呵斥梁相宜是潑婦,眼前懟上來一個手機。
“看得清楚嗎?需要我拿平板放給你看嗎?”梧桐樹的葉子被曬干后脆脆的,他被逼得退了幾步:“你在說什么?我不認識她?!?/p>
“認識不認識不是你說了算,這是我們公司的財產,你這么做,你的領導知道嗎?”她的眼睛里隱藏不住的是厭惡,黑色的瞳仁似乎是彌漫的黑霧,趙湘覺得她的眼睛要把自己吸進去了,抽干攪碎。
他知道她只要一報警就可以毀了他的前途,而他又要被打回窮鄉僻壤的老家,他不甘心。他就這樣直直地跪在了柏油馬路上,在那輛車邊上,梁相宜瞥了趙湘一眼:“這輛車,還是我給你買的,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沒出息?!?/p>
他要去抱她的腿,求她不要報警,被梁相宜一腳踢開。趙湘又膝行到她的腳邊,已經全然不顧路過學生的眼神:“我求求你,不要讓我丟了工作,我好不容易考上的,我求你,我什么都能答應你?!?/p>
他被人認出來了,一群人指著他和身邊的同學議論:“這個不是光榮榜上的那個學長嗎?”
當一心想著飛上枝頭當鳳凰的人被人一腳踹進了泥地,又不如刨土的母雞時他的難堪已經超出了他以往經歷過的總和。他可憐的羞恥心被人踩在腳底,自尊在那一刻破滅,碎成過往的人所不恥的垃圾傳單,連落葉都不如。
他挺直了幾十年的腰板終于彎了下去,他試圖去乞求她高抬貴手放過自己,好讓自己可以重新抬起頭來做人。
“趙湘,你不會又在裝未婚騙姑娘吧?然后連套子都不舍得買,避孕藥也讓別人自己出錢?!?/p>
梁相宜退后幾步:“我梁相宜最倒霉的事情就是之前嫁給你這個鳳凰男?!?/p>
她并不覺得丟臉,她只覺得很痛快,曾經別人甚至不知道他們是夫妻,她總是自己騙自己為他找借口。她踩住了他尊嚴的脊梁骨時才明白,原來踐踏他人的尊嚴這么爽,趙湘啊趙湘,也輪到你嘗嘗我曾經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