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員是個年輕的女孩,綠色圍裙里是工作服,她把兩個人接進店里從架子上抱下來一本厚厚的冊子。
“您好,看一下咱們想做什么呢?我們這里戒指,項鏈,手鐲都可以打。兩位是情侶嗎?打對戒可以買一下團購卷哦!”女孩幫他們介紹著每一種套餐,又從棗紅色的木架子上拿下一整盒東西:“這一盒是立方氧化鋯,這一盒是托帕石,這一盒是歐泊……”
立方氧化鋯就和鉆石很相似的,通常就是用來假扮鉆石,淵一眼就看中了,她轉頭回去看哥哥。淼抿著唇笑著點點頭:“就這個吧。”
“您真有眼光,情侶來這款鋯石是賣的最好的,我給您放這了,有什么需要可以來前臺找我。”女孩從消毒柜里拿來一整套的工具,一一擺好,又把配件的盒子一個個打開放在桌子上。
“需要刻字的話可以選擇在我們旁邊的機子上畫出想要的圖案,最后會由激光給您刻上去。”
女孩又去招待其他客人了,每一個小操作臺都在一個獨立的小房間里,互不打擾,淼坐在淵的身邊,兩個人低著頭開始對銀塊下手。手工對戒分兩種,一種是用銀泥搓成想要的大小,直接燒制,另一種就是去拿兩塊銀錠子自己打。就是這樣,淼和妹妹在房間里叮叮咣咣打了一個上午,才把方方的銀塊打成兩根銀條。
到了后面,淵有些坐不住了,她坐在凳子上就像是長了釘子一樣扭來扭去。不過是她先提出要打戒指的,現在自己又這個樣子,屬實是不太好意思,她揪了揪哥哥的袖子:“哥哥,你想不想吃冰淇淋。”淼明知道是妹妹想吃,卻仍然點了點頭。
銀飾店出去不遠就是主街,說是當地特色卻已經在很多年前扒掉,換成了現代的仿古建筑,是一個全頭全尾的商業區。淵出去走了一段時間之后一摸口袋,發現自己的手機沒帶,又翻了翻自己的兜翻出了十塊錢,想著懶得回去拿手機。她很少逛商業街,就連她學校附近的學生街都沒去過幾次,看什么都是新奇的,這家店看看,那家店轉轉。
還沒找到賣冰淇淋的,就已經把自己繞進去了,從街的一天進去穿到了另一頭出來,已經完全不認路。其實也不能怪淵的方向感差,本來就什么地方沒去過的人,手機也不在手上更不知道怎么找回原來的路了。
大理的雨劈頭蓋臉地打下來,從屋檐的瓦片之間連成了線不停地往下掉,帶著七月太陽輻射的溫熱,砸到人的臉上身上。幾分鐘前已經有一些征兆了,大理當地人,一看這個天早就各自找地方避雨,外地人也多帶了雨傘,只有淵被劈頭蓋臉砸了一身。
雨被她的白色t恤吸進去,留下豆大的水印,轉眼間就被水印子占滿,鞋里也吸滿了水,腳只能蜷縮在shi淋淋的襪子里,每一步都感覺往外面冒水。她摸了一把臉上的水,她想找個地方躲藏,卻發現自己站在兩邊是民房的巷子里,除了不高的院墻,已經不剩什么了。她不辨東西地跑,最后被迫停在了一個花店的門口,原本擺著代售花束的門口空了,花早就被輕車熟路地搬進店里,鏤空的金屬花架更本擋不了雨,只不過是外面下中雨里面下小雨。
她惶恐地站在別人的店門口,擰著t恤的衣角,試圖把衣服里的雨水擰出去。頭發也半shi,只有辮子里面還算干燥,劉海海草樣地趴在額頭上,還往眼睛里滴水。
店里探出兩個腦袋:“妹妹,進來避雨吧。”一對長得一模一樣的姐妹,手上還抱著要處理的鮮花,應該是剛剛在干活,突然看見門口站著個人。
店面很小,把擺在門口的鮮花搬進來之后已經很難下腳了,空地只夠再擺上一個處理多余花枝的泡沫箱。工牌上寫著姐姐店員的女生說:“沒關系的,這兒下雨停地很快,快的七八分鐘,慢的十幾分鐘,過一會兒就出太陽了。”
寫著妹妹店員的說:“或許你需要一條干毛巾嗎?先擦擦臉呢,雖然我們這里沒辦法把你弄干,但擦擦臉也是好的。”
就這樣,淵的手里多了一條印著五顏六色郁金香的毛巾,她坐在門口的臺階上,旁邊是一大束的康乃馨。康乃馨,淵不知不覺地就想起學校里的康乃馨,也不知道現在怎么樣了。這一罐的康乃馨已經被剪好了側枝,處理好了放在玻璃花瓶里泡水,花枝細長勻稱,看得出來骨節也很少,枝干上沒什么疙瘩。
“這個是我們本地的品種哦,有很多種顏色,妹妹是沿海人吧?”帶著妹妹牌的女店員把高腳凳搬到了淵的身邊,“我記得沿海那邊有一個很大的花卉生物公司,他們公司賣的最多的品種就是康乃馨。”淵在心里嘀咕了幾句:學姐公司知名度已經這么大了嗎?
坐在店里有人聊天時間過得很快,雨也淅淅瀝瀝地停了,泥土的氣味翻涌著隨著狹管效應的風沖擊向每一個人。云翻過了山頭,飄向了別處,姐姐店員又把一盆盆的花搬到了門外。
“我看你之前在外面來來回回轉了好幾圈,是不是迷路了,沒帶手機的話,你記得你是從哪里來這的嗎?我們給你送回去。”
把花店門口的彩燈全部亮起來之后,姐姐店員站在門口,她的頭上是一個黃色波點的發箍,圍裙下面白襯衫和紅西褲,看著就是一副很愜意的樣子。報了銀飾店名字后,姐姐驚嘆了句:“哇!妹妹你挺能跑的,那家店離我們這兩公里呢!”
妹妹店員繼續在店門口處理鮮花,她揮了揮手:“小妹妹再見咯,下一次再來云南還可以來這里找我們哦。”
領到了銀飾店門口,老遠就看見了在店門口團團轉的淼,應該是已經出去找了幾圈了,褲子上沾了一些泥水。
“那個是你男朋友吧?他看起來找了你一會兒了。”淼一眼就看見了和一只落湯雞比起來好不了多少的妹妹,叁步兩步地從樓梯上沖下來,差點左腳拌右腳把自己摔在地上。
“哇!你和你的男朋友長得好像哦,這就是夫妻相嗎?不過,你下次一定要記得帶手機了。”姐姐遞給了她一張花店的名片,又把毛巾遞到她的手上,揮揮手:“后背拿毛巾隔一下,不要感冒了。”
大理午后的太陽也算是毒辣,淼牽著淵的手目送著姐姐店員走遠。忽然她走著走著,像個小孩一樣跳起來,給自己比了個耶,然后又和沒事人一樣原路走回去了。
人多少歲,都可以像小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