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鑰匙打開上鎖的門,雨絲隱沒在水缸里,院子里太靜了,雞不叫魚不游,凍結了風聲。
飯已經吃了,碗被乖乖地泡在洗碗池里,盤子里的菜被人為劃分了陣營,已經吃掉了一邊。
淼把圍巾放在臉盆里,按照合理的劇情發展他應該把它丟掉,可是羊毛圍巾太貴了,他有些舍不得。軟軟的躺倒在一堆衣服的臉盆上,它是粉色的,是夏天淵滿頭大汗時的臉頰的顏色。
他想著妹妹應該睡了,就輕手輕腳地往房間走,打算給房間裝一條新的窗簾。房間的門沒上鎖,里面也沒有聲音,淼握著球形把手往里推。
臥室的木地板上放著個掉漆的大木盆,還能看得出來是從前家里用過的,過年都會用它來洗澡。淵背對門坐著,靠在木桶上,氤氳的水汽里能看見她的頸和她的背,有著一串凸起的頸椎上是一滴一滴的水珠。
淼的視力一直都很好,他看見水珠滑落時想的是,這個木桶洗干凈了沒,妹妹就用來泡澡。再接著才意識到自己在看什么,慌亂地背過身去。
淵轉過頭,披散的頭發扎成兩個丸子在耳朵兩邊,她看見了他的側臉,叫了句:“哥哥。”
熱水是有氣味的,熱水的氣味與周身的包裹感會讓人產生恍惚的回憶。她的聲音也被熱水泡的發漲,悶悶的,她說:“哥哥,能幫我把放在我箱子里的頭巾拿過來嗎?”
腳步聲吧嗒吧嗒地走遠了,過了一會兒又吧嗒吧嗒地走回來,接著是東西掛在了球形門把上,鎖簧彈出的聲音。
“周周,不要著涼了,洗完了放著我來收拾。”淼的聲音隔著門。雨聲也大了,水缸里的草魚翻騰了一下,有水潑到地板上的聲音。她覺得自己奇怪,莫名其妙的,她有的時候想透過他的眼眸看他的心底,里面到底有沒有我呢?
她怎么會忘記帶毛巾呢。
水在冬天涼的快,沒過多久就要起身。窗戶關不緊,冷。她穿好睡衣鉆進被子里,用毛毯厚厚地包裹住了頭,一閉眼卻又是那張黑胖的,不懷好意的臉。
淼來端走水桶,他要轉身離去的時候淵叫住了他:“哥哥,你陪我一會兒吧。”他應了一聲,把水桶先去倒掉,然后拿著一條新的窗簾回到房間,關上了門。木頭地板有些下陷了,吱吱嘎嘎,窗簾是薄荷綠的,拉上之后整個房間都是綠色的。
淼坐到了床邊,他摸著淵的頭發,把壓住的頭發抽出來再捋好。
“周周,你要我怎么陪你?”手指很冷,他收攏著不碰到她的臉,是洗澡水涼掉之后的溫度。
“陪我,睡一覺吧。”
銀雨天,窗外全是白的,很亮很不舒服。屋子曬不到陽光,陰暗的寒冷的,唯一的溫暖只有那張小床。
他除去衣物,爬上來床,躺到了妹妹的身邊。她的手不再是無意識地環上他的腰,她蜷縮在他的臂彎里,如同母獸的溫床。淼的手掌順著她的脊椎骨往下,一下一下地拍著她的后背。都不說話,卻心意相通。
“周周,好好睡一覺,醒了就帶你去買年糕。”
呢喃之下,雙臂之中,他和她交頸,臥在擁擠的床上。淵的身上還有那股不太熟悉的肥皂的味道,而他用自己的氣味去同化她,不愿再分出你我。
他不知道妹妹是否睡了,只是緩慢地拍撫著,他提到了那件尷尬的事,他說沒關系的,妹妹已經長大了,有這方面的好奇很正常。淵蠕動了下,有掙脫他懷抱的趨勢,他抱得更緊了。
雨聲下,是一聲:“周周,是你讓哥哥陪你的,不能趕我走。”
雨快點停吧,他們還要上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