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天暗得晚,太陽還高高地掛在西邊的天上,紅綠燈上似乎站著兩只喜鵲在打賭,賭下一輛路過的車能不能把堅果打開。它們居高臨下地歪著頭打量兩腳獸,底下的兩腳獸也仰著頭看著它們。
從市中心到他們家附近有直達的公交車,淵站在站牌底下,看著一只喜鵲怪笑著踱來踱去,好像是打賭贏了,淵也不自覺地笑了。邊上傳來一個老太太的聲音:“小姑娘,你要茉莉花嗎?”
一個老太太扛著扁擔也在等車,她身量很小,大約只有淵的xiong口那么高。老太太的手上,xiong口掛著一條條的茉莉,扁擔里也都是一袋一袋的茉莉。未到夜晚,茉莉尚未開放只半吐露著幾片花瓣,像是羞澀的女孩。
老太太看淵沒有回應,覺得應該她不想買,所以也沒有再問,放下扁擔坐在公交站的長凳上,擦了擦汗。
“奶奶,來一串手環和一串項鏈?!彼凶∞D身坐下的老太太,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補充了句:“還是各來兩串吧!”老太太好像有些耳背,她轉過頭啊了一聲,淵又說了一遍,老太太這次才聽清楚。
她顫顫巍巍地把xiong口的收款碼舉起來:“小姑娘,六塊哦。”老人的手有些干癟,皮膚緊貼在手背上,她的手不美,但上面沉淀的歲月很美。
老太太自顧自的講:“這個茉莉花喲,我們這可不常見,咱們這的天氣它們活不了,這可是其他省運過來小花呢!”
老太太親自把花戴到淵的手上,白花其實很常見,但茉莉是淵覺得白的最清淡的花,她總會想起哥哥,哥哥也是這樣清淡的人。
“這茉莉花啊寓意好,”老太太嘖了一聲,像是回憶起了什么往事,“茉莉茉莉,莫離莫離?!焙孟袷且欢湫』?,跨越了很遠的路,終于被贈予了心上人。它們害羞地不肯打開花瓣,它們低著頭,像是在等待愛人親吻。
公交車開門涌出一整冷風,茉莉花未開是微弱的氣息拂過她的臉頰,有些像家里肥皂的味道。她坐在靠窗的位子,看著高樓倒退,西邊天空掛上了黃油塊一樣的云,然后又慢慢飄走。
手機的震動打攪了看風景的她,她都忘了今天一整天沒有回哥哥消息,淼問她今天要不要給她做晚飯。她不自覺地笑了笑,回道:“不用啦哥哥,我已經去上班啦!”
“今晚我給你準備了驚喜哦哥哥!”
“是什么?”幾乎是瞬間彈出來,但淼又立馬撤回了,可能是覺得自己太期待了。于是他又發了個:“好”
公交車里的光是白的,淵轉動自己的手腕,兩串茉莉掛在她的腕間,還有些羞澀地要鉆進她的衣袖里。
她莫名其妙就聯想到哥哥的樣子,他的哥哥總是那樣清清冷冷的,像是世間的污濁總是沾染不了他一點。
誰也沒看見,她脖頸上的茉莉悄悄開了兩朵,是并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