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后邊走了沒有二十分鐘就開始有些后悔了,不是別的,因為我忽然意識到我們之前可能想錯了。這位季大哥或許是一個單獨走山路有些膽怯的人,也可能是一個見死不救扔下隊友自己單獨下撤的自私鬼,但他不可能是一個體力不好腿腳不利索的弱驢。因為今天這支隊伍中的弱驢是我們,是我們這些一直走在隊伍最后邊的十幾個人,我們才是真正的弱驢,要是體力足夠好的話我們早就跑到前邊去當前隊啦。
失算,失算啦。我感覺我們很快就會被這位季大哥拖垮在山上,到了那個時候誰會幫我們呢?指望別人嗎?別開玩笑啦,現在誰還能幫得上誰啊。有體力的人早都走遠了,沒體力的人正自顧不暇呢。我們是后隊,還想上山去幫助別人,這在邏輯上完全講不通嘛,我們應該先想想怎么自保才是正道。
酒這個東西不好,它不光會醉人亂性,還會讓人產生錯誤的判斷,對他人對自己都會產生誤判。我們不應該相信什么主動請纓,也不應該對自己抱有足夠的信心,我們應該仔細地回憶一下,在自己體力精力俱佳的時候我們這些人之中誰又有能力看見季大哥的背影呢,看見他走在我們前面的背影。
這是一個體力不錯腦子更不錯的家伙,而且形象也很好,我望著前方五十幾米外季大哥靈巧而又活力十足的背影在盤算著。他對于領隊和前隊的那些隊員而言可能不算什么,甚至算體能較差膽氣不足的普通隊員,但他對于我們這些人而言可是強者,真正的強驢。他這么一直走下去只會有兩種結果:一是他把我們全都甩掉,自己走回到正確的軌跡上,而后自行下山;二是他把我們拖垮,拖垮在這山上,在正確軌跡之外的荒山野嶺之上。到了那個時候就該是我們看他眼色行事了,他想怎么對待我們可就不由我們做主了。
想到這里我覺得我必須要說幾句話了,必須馬上和格蘭特說說了,不能再這么任由季大哥當我們這些人的領路者了。
“等等,等一等!”蘭姐搶先一步開口了,“你……你想……垮我們嗎?”說著她停住了腳步努力喘息著說道,“這么拼命……拼命地走……我……我們跟……跟不上。”
小皮聞聲停步回頭問道:“怎么了?蘭……蘭姐……岔……岔氣了嗎?”聽聲音小皮現在也挺吃力的,也在一個勁地喘粗氣呢,話也說不利索了。
“沒有。”蘭姐雙手叉著腰叫道,“就是……就是……有點兒累……老季……老季!”
“怎么了?什么事?”季大哥此時也聞聲站住了,轉回身問過。
“先別走了。”未來開口說道,“大家……大家都跟不上你了……你……你太快了。”
“對啊,你走這么快要干什么啊?”我這時好不容易喘了幾口氣,也插嘴叫道,“想甩了……甩了我們……單獨跑掉嗎?格隊,格隊!不行啦,不能再這么瞎走下去啦。”
“哎呀,不是啊,你們別瞎說。”季大哥回身向我們走了過來,邊走邊說道,“我這不是著急嘛,急著趕路和找路啊。你們看看這天,我怕時間不夠,擔心天黑了咱們都不一定能下得了山呢。再說,再說格隊也著急嘛,我這也是奉命行事啊。”
“打住吧,打住!”廣場這時也彎著腰喘著粗氣說道,“好家伙,奉命?你……奉……奉誰的命?奉……奉的什么命?你……你好好看看吧,格……格隊呢?格隊……格隊都快讓你給甩沒影兒啦!還奉命?!”
“就是,你還有臉提格隊啊?!”豆子也不滿地對季大哥說道,“格隊是收隊,在最后邊呢。你不知道我們這后隊一向是……是團結……整齊化一……一起行動的嗎?哪兒有你這么不管不顧亂跑的啊,你以為你是誰啊?以為是讓你來山上比賽越野跑的嗎?”
“沒錯!看把你給能的,簡直插上翅膀就能飛了。”蘭姐的呼吸這時終于恢復了平穩說道,“我看你就是故意在賣弄,賣弄你比我們的體力都好,想給我們點顏色看看,你這就是在報復我們啊!怎么?你想連格隊也一起報復嗎?剛才就不應該聽你的,我看格隊完全是上了你的當了。”
“小皮,小皮,”這時手臺中忽然傳來了格蘭特的聲音,“讓……讓……讓季大哥慢點……我們……后邊這幾個……有點……有點跟不上……跟不上了。”
“明白,格隊。”未來搶著用手臺答道,“我們制止他了,正在這兒嚴厲地批評他呢。”
“等等,你們是誰?是誰在說話呢?是格蘭特格隊嗎?剛才是格隊在說話嗎?”突然手臺中又出現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說道,“格隊,是你嗎?”
我們其他人聞聲都愣了一下,似乎誰都沒能馬上分辨出這是誰在手臺里說話。過了兩秒才聽見格蘭特在手臺中答道:“哦對,我是格蘭特,哪位?是誰在說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