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我的厚氅來。”他忽然撐著床沿起身,玄鐵護腕在錦被上壓出深深的褶皺。見莎麗愣著不動,他又放軟聲音補了句:“帶你去個地方。”
莎麗從檀木衣桁上取下那件墨狐大氅,沉甸甸的毛領還帶著藥香與鐵銹混雜的氣息。她正要為他披上,卻被黑小虎握住手腕。他指尖的溫度已不似方才滾燙,卻仍讓她心尖發顫。
“你穿。”他將大氅反裹在她肩上,毛領頓時淹沒了她半張臉,“夜露寒重。”
莎麗剛要反駁,忽覺天旋地轉——黑小虎竟將她打橫抱起!墨狐氅衣在夜風中獵獵作響,他足尖輕點檐角的身影明明還有些踉蹌,可臂彎卻穩如磐石。
“放我下來!你的傷……”
“噓。”他低頭時,一縷散發掃過她鼻尖,“看。”
莎麗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瞳孔驟然擴大。他們正落在后山斷崖邊,放眼望去,整片山谷都搖曳著幽藍色的光點,仿佛是星河傾瀉人間。那些藍光忽明忽暗,仔細看去,竟是成千上萬朵半透明的花苞,在月光下吞吐著瑩瑩輝光。
“這是……”
“夜海棠,只開在子時。”黑小虎將她放在青石上,自己卻單膝跪地,嗆出一口血沫。見莎麗變色,他笑著用拇指抹去唇邊猩紅,故作輕松道:“無妨。當年我在此處練功差點走火入魔,是這些花散發的寒氣救了我。”
夜風拂過花海,掀起一片藍瑩瑩的浪濤。莎麗忽然發現,每朵夜海棠中心都綴著一點金芒,恰似……
“像不像那日你簪上的海棠?”黑小虎從懷中掏出一個繡囊,倒出來的竟是干枯的花瓣碎片,“我始終留著。”
莎麗的眼淚砸在花瓣上,那抹金色忽然亮得灼眼。她終于明白為何九轉回元丹會有金紋——原來他早將心頭血凝入花中,又煉成了救命的丹藥。
遠處傳來第一聲更鼓,整片花海突然同時綻放,那璀璨的光芒照亮了黑小虎眼底的溫柔與決絕。他輕聲說道:“過段日子我便去夢家退婚。你若不愿……”
“我若不愿又如何?”莎麗揪住他衣領,指尖觸到他心口猙獰的疤痕。
黑小虎握住她發抖的手,按在自己胸膛,新結的痂摩擦著她掌心:“那便等你愿意。”
子時的露珠落在曇花上,晶瑩剔透,像極了某人不肯承認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