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鋪著又厚又軟的波斯地毯,就算打滾也可以。
她坐下,手邊一涼,轉頭看,是崔徹丟在榻上的一件外袍。
衣衫的熟悉味道撲面而來,奇怪它明明觸手生涼,她卻覺得整只手騰地一下燙了起來。那寶藍顏色似乎太過明亮,她局促地不敢再看。一顆心怦怦亂跳,像個犯了錯、忐忑不安的孩子。
她奇怪自己這是怎么了,只好挪身到榻的另一端,距離它遠遠的。
靜了一靜,想想平和殿屏風后面的木椅,是屬于她阿娘的。只不過她回宮后,闖禍太多,總有人來告狀,她阿耶不得已,才讓宮人們也給她添了張椅子。
同樣的道理,這世間大概只有裴青瑤有資格坐在這里,觸手是崔徹的衣衫。
說不定哪一天,她作為外客,和崔徹在書房商議事情,而裴娘子就躲在屏風后頭,赤足踏著輕軟的地毯,嗅著芬芳的山茶,拾掇崔徹華美的衣衫……
一想到那位裴娘子,賀初又嘆,一個老師已經夠可怕的了,以后還要添個師母。
崔徹那個奸詐的人,他能看上的人,性子多半和他一樣。而她一個心思單純的俠女,往后歲月要應付兩個奸人,簡直太可怕了。
正胡思亂想著,章頤來了。
章頤懷抱兩只匣子,放在書案,“南雪遷入新宅,這是我準備的賀禮,快打開看看。”
賀初笑笑,兩只匣子換一張符篆,有什么好興高采烈的?
要說佩服,她最佩服她老師斂財的能力和無下限。
最近,崔徹收禮,收到手軟,他的回禮是一張符篆。
那是隔壁道觀里的道士們送他的,純屬借花獻佛,他一文錢也不用花。
至于用途方面,什么召神劾鬼、降妖鎮魔,治病除災隨便說。
不過,那些送禮人家收到天下頤兩手一空,解下披風,隨手扔在椅上,長身玉立,眉目如畫。
賀初看著眼熟,想起她在平和殿外被陳國公府的人圍了起來,有位年輕郎君上前解圍,便是他了。聽章詡說過,章頤和崔徹相熟。
崔徹打開匣子,全是上好的紙箋。
章頤道:“我平日里收集的,一直舍不得用,想想只有你的筆墨不辜負它們。”
話剛說完,一眼瞥見書案上的幾幅字,脫口而出,“誰的字這么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