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她懷疑的目光移了過來,崔徹換了話題,若有所思道:“也不是全無收獲,我是先下了水,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會游水。可這些年,我好像忘了這件事。”
賀初想,他怎么會不識自己的水性呢?
崔徹道:“很奇怪嗎?”
“比如我吧,那晚在船上,我尚可以判斷游多遠而不至于感到吃力。”
崔徹笑笑,“下次不必了,你不是郎中,在不在都無礙。”
賀初冷哼一聲,“我總要游回來的,難道還能被一條船困住?”
當著顧汾的面,兩人都不便提王熊。可顧汾并不難編織整個經(jīng)過。師兄是上巳那晚病的,而那晚,他明明將賀初送到了宮門口,不知什么緣故,她后來上了一條船,又因師兄的病不惜游回來。不得不說,似乎什么也阻遏不了她和崔徹,包括他,也包括那只船那條河。
“還有,”崔徹道:“在水下我見到的那個女子,發(fā)髻上明明系著荔色絲帶。可直到上岸后,我才發(fā)現(xiàn)那是十四殿下。斷了的絲帶在我手里,打開一看,卻是淡粉色的。”
“師兄的意思是,你在水中產(chǎn)生了某種幻象?”
荔色絲帶,那不是裴青瑤的裝束嗎?賀初想,老師難道關心則亂,將十四看成了裴二娘子?
“是幻象。”崔徹點頭,“不過,我見到的那個女子不是青瑤,因為當時她正在行障里,跟我說著話。”
顧汾一向不喜追根問底,遞了一個匣子過去。崔徹打開,是杏脯,拈了一個扔進嘴里。
賀初伸手去拿,崔徹打開她的手,“吃藥遭罪的人又不是你。還有,你吃東西前不用洗手嗎?”
“你不是也沒有嗎?”
在二人面前,他更像一個外人。顧汾笑笑,正準備將帕子拿出來,崔徹卻遞了一塊自己的給她,“擦干凈手再吃。”
賀初接過,用那絲帕仔細擦了擦,“這總可以了吧?”往嘴里塞一個,連聲說好。她一笑一傾城,在這滿園茶花里百媚叢生。顧汾卻想,那絲帕的顏色,名為梅染,是以梅花樹為染料所染,來之不易,不可多得,一般藏而不用,且之前疊得方方正正,一絲不茍,卻被賀初擦了后,隨意丟在石幾上。可師兄不僅不怪罪,反而毫不介意,又好好收了起來。
賀初又拈了一個送入顧汾口中,它不同于一般杏脯,有撲面而來的甜意與清新,滋味柔軟且芬芳。可不巧的是,顧汾口中那個,余味卻是酸苦的。他生出一絲不祥的預感,他和阿初會不會也像那果脯一樣,始于清甜,卻終于酸苦呢?
裂縫